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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分卷阅读26

谢危。
  谢危于是向他们一摆手,而后直视着那刺客道:“还请阁下放心,危不敢将恩人与友人爱女的性命置于险境,君子一诺,若阁下肯放人,绝不伤阁下性命。”
  众人退去,原地只留下谢危一个。
  刺客道:“你上前来。”
  谢危上前。
  待得走到距离车驾仅有六尺时,那刺客才叫他站住,而后一搡被他制住的姜雪宁。姜雪宁委实不想下去,天知道下去之后是不是就有一支箭穿过她脑袋。
  可刀就在脖子上,不下也得下。
  这时只好走了下去。
  那刺客一路挟着她,然后慢慢靠近了谢危。
  姜雪宁浑身都在发抖。
  她觉得阎王爷已经站在了外面叩门。
  可万没料想,在终于靠近了谢危时,那刺客毫无预兆地将她一推,竟直接举刀向谢危斩去!
  谢危脸色都没变。
  电光石火间,姜雪宁觉得这是个机会,立时毫不犹豫向谢危扑去——她就不信,有一个谢危垫背,楼上拉弓的还敢瞄准她!
  一片清甜的冷香扑面而来,谢危算得到那刺客的举动,却没算到姜雪宁会“倒”过来,一时眼角都微微抽了抽,还好他反应不慢,在她扑倒自己之前,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扶住了,也隔开了二人急剧拉近的距离!
  同时,半空中“嗖”地一声锐啸,静寂而危险的空气中仿佛有一声弓弦的震响悠然回荡!
  那高楼之上有箭疾电般激射而来!
  这一刻姜雪宁瞳孔剧缩,以为自己要死。
  然而下一刻,便有一片雪白挡在了她的眼前。
  竟是谢危蹙了眉,平平抬手,举了宽大的袖袍,将她挡住。
  姜雪宁一怔,看不到前方。
  耳中但闻一声箭矢穿破人颅骨的响,就像是穿过一只脆皮西瓜。接着就见几道鲜血的红影溅射而出,落在这干净的一幅袖袍上。
  触目惊心!
  那刺客的刀此时距离谢危不过两三寸,面上狰狞还未退散,一支羽箭已插在他眉心上,全根透进颅骨,箭矢则从脑后穿出!
  足可见射箭之人用了何等恐怖的力道!
  他直被这一箭带得往后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还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谢危却满面冷漠,只看了一眼,然后松了扶着姜雪宁胳膊的手,也垂下了举起袖袍的手。
  姜雪宁自己站稳了,没了袖袍遮挡,这时才看见,那刺客确已毙命于箭下。再向旁边层霄楼上望去,一名背着箭囊的蓝衣少年已在栏杆旁收起了弓,重退入阴影之中。
  地上红白迸溅,有鲜血也有脑浆。
  若非方才谢危举袖,这些必然沾她满身。
  姜雪宁站在一旁,光闻见那股血腥味儿,都觉反胃,脸色煞白,于是别过眼不敢再看。
  先才退开的所有护卫这时才连忙奔了回来。
  有人去查看那刺客情况。
  剑书则是直接走到了谢危身边。
  谢危左边袖袍上已是一片血污,连带着那一张如清竹修长的手上也沾了不少。
  他见了,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双手奉上:“先生。”
  谢危接了过来,却一转眸,目光落在姜雪宁耳廓。
  他看了片刻,只将这一方锦帕递了出去。
  姜雪宁顿时愣住。
  后知后觉地一抬手,指尖触到了一点粘腻,放下手来看,是少数一点溅到她耳垂的血迹。
  一时毛骨悚然。
  她怕极了谢危。可刚才她扑他并未成功,也没有箭落在她身上,此刻又见他递出锦帕,暗惊之余更生惶恐。
  犹豫了好半晌,浓长的眼睫颤了颤,她才小心地伸出手去,从谢危递出的手中取过锦帕,低声道:“谢过大人。”
  刚才那是情势所逼。
  可现在……
  因上一世曾有被他说“自重”的难堪,所以她十分谨慎。
  只拿锦帕,手指却不敢挨着他手掌分毫。
  然而那锦帕雪白柔软,以上等的丝绸制成,被她取走时,一角垂落下来,偏偏自谢危掌心,似有似无地划过。
  谢危长指痉挛似的微微一蜷,同时看见了她伸手时手腕上露出的那道浅浅的疤痕,隐隐觉着口中又泛出某一年绝境中满口的血腥味儿。
  他收回手来,负到身后,虚虚握住。
  这时,才注视着她道:“让宁二姑娘受惊了。”
  姜雪宁擦拭了耳际那一抹血迹。
  锦帕上染了血污。
  她低垂着目光:“幸而得遇大人,知道您必有办法相救,所以还好。”
  “是么?”看她拭了血迹,将那一方锦帕攥在手中,谢危向她伸了手,却淡淡道,“可方才听宁二姑娘在车中提及对危救命之旧恩,倒更似怕危袖手不救一般,看来是危多心了。”
  姜雪宁听到这话险些魂都吓没了一半,强作镇定道:“刺客问我我不敢不答,一时没了主意,又怕他觉得我寻常便随意杀我,是、是说错了吗?”
  说完她才看见他伸手,于是忙将锦帕递还。
  谢危从她手中接回锦帕,就用这一方已沾了点血污的白绸,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溅血的左手,竟低眉敛目,不再言语。
  沉默使姜雪宁心里打鼓。
  一旁的剑书见状,看了谢危一眼,默不作声地收起了原准备递出的另一方锦帕。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少师大人,燕世子在街外,想要进来。”
  谢危擦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姜雪宁一眼,便道:“剑书,送宁二姑娘过去。”
  剑书应声:“是。”
  姜雪宁屏气凝神,向谢危裣衽一礼,也不敢问她车里的丫鬟是什么情况,只跟着剑书从这长街上穿过,去到燕临那边。
  二人走后,刀琴从楼上下来。
  怀里抱了一张琴。
  谢危接过,抬手抚过那断掉的琴弦,还有琴身上那一道深入琴腹的刀痕,一张脸上没了表情,过许久才道:“尸首送去刑部,叫陈瀛来见我。”


第17章 炽烈纯粹
  燕临没想到清远伯府那边一帮人这么能闹腾,又因清远伯亲自来找他说了一会儿话,暂时没能脱身,所以直到这近暮时候才得出来。原本要去层霄楼,可到得街口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官兵封锁,一问,说是前面层霄楼出了刺客,行刺朝廷命官,差点就慌了神。
  他想进去,可里面是谢危,也不敢造次。
  还好有人前去通传,回来时也把姜雪宁带了回来。
  “宁宁!”见到她出来,燕临情急之下,都没管周围是不是有人看,便拉了她的手来,上上下下地看她,“没受伤没摔着哪儿吧?”
  姜雪宁刚经过了那一场骤然来的惊心动魄,虽一路走过来,腿却有点发软,见着燕临都不大能回过神来。
  直听到他叫了好几声,她才眨了眨眼。
  只道:“没事,有惊无险。”
  人看着虽然没伤着哪儿,可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煞白得不见血色,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一看就是受了惊吓。
  燕临的眉头非但没松开,反而蹙得更紧。
  他攥着她的手,只感觉她手指冰冷,一时心都有些揪起来,偏还要压低了声音哄她:“别怕,别怕,我现在来了。都怪我不好,原不该给伯府那些人什么面子,不该叫你到层霄楼等我,如此也不会遇到刺客……”
  姜雪宁怕的哪里是刺客?
  她怕的是那个别人怎么看怎么好、圣人一般的帝师谢危!
  且她回想二人方才一番暗藏机锋的对话,才发现,谢危竟然知道她与燕临的关系。
  下头人来报时只说是燕临要进来,可没提她一个字。谢危却直接看了她一眼,叫剑书送她出来。
  须知她往日跟燕临出去都是女扮男装,事情并没有传开。
  谢危从何而知?
  这时姜雪宁想到了很多可能,也许是从勇毅侯府,也许是从她父亲姜伯游那里。但总归对谢危来说,这是一件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么前世的谢危必然也是知道的。
  如此,上一世谢危无论如何都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因为她负了燕临,间接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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