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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分卷阅读99

的腰:“好。”
  容昭在特护病房待了三天才转移到普通病房,VIP单间,安静又敞亮,最适合用来静养。
  医生刚过来查完房,容昭情况还算稳定,他嘱咐几句就离开了。陈年拉了把椅子坐下,俯身无声地趴在了床边,容昭抬手摸摸她头发,“年年,妈妈吓坏你了吧。”
  “妈妈,不要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好,妈妈答应你。”
  “要拉钩。”
  “好。”
  风把浅蓝色窗帘吹开一角,明亮的光也跟着飘进来,地板上亮晶晶的一片。
  叶明远提着早餐和换洗衣物推门进来,就看到母女俩亲密靠着在轻声说话,妻子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满脸都是笑意,他的心情也跟着明媚几分。
  陈年听到关门声回头,清脆地喊道,“爸爸。”
  她走过去接过叶明远手里的纸袋,“哇,妈妈,爸爸从家里带了您最喜欢喝的粥,您一定要全部喝完哦。”
  “爸爸,您辛苦了。”
  叶明远看着才三天就瘦了一圈的女儿,她那清澈见底的双眸像汪着柔光,这一瞬间,他想,只要这双眼睛不染上悲伤,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年年,你已经连着两晚没好好休息了,今晚就回家去吧。不用担心,你妈妈有我照顾。”
  “是啊。”容昭也说,“妈妈真的没事了,很快就能出院。”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2号了,“年年,你不是预定了明天飞美国的机票吗?”
  “妈妈,我不打算去美国了。”
  陈年话声一落,病房就陷入了沉默。叶明远对她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容昭还想试着说服她,最后被父女俩反过来联合说服了。
  其实,扪心自问,容昭一点都不舍得女儿离开,她对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这条命或许没多久后就油尽灯枯了,就让她自私一点吧。
  女儿20岁,她才拥有她的6年,太短太短了。
  容昭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像路如意那样伟大,如果那一天终将来临,她希望丈夫和女儿都守在身边,陪着走完最后一程。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餐。
  叶明远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直到中午他才重新出现。
  容昭还睡着,呼吸不是很稳,时轻时重,陈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她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她打开门,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人,“爸爸?”
  叶明远的短发乱糟糟的,鬓角的白格外刺眼,他张了张口,声音哑得惊人,“年年,爸爸有事想和你说。”
  “是和妈妈有关的吗?”
  “嗯。”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都泼洒着明晃晃的光,陈年踏在上面,却仿佛觉得自己赤脚在冰块上行走,走到尽头时,整个人都麻木了。
  叶明远的情况比她好一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大概怕自己会倒下,双手扶在栏杆上,后背像被什么压着一样,根本直不起来。
  他知道女儿对妈妈路如意隐瞒去世消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个遗憾至今仍旧无法释怀,他不想再让她留下相同的遗憾了,她已经长大,哪怕双肩柔弱,也能学着去承受无可躲避的风雨了。
  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叶明远决定还是把妻子的病情如实地告诉女儿,毫不保留,说得清楚明白。
  人的心脏好比机器,磨损得太厉害了,最后只能废弃掉。
  由于容昭病情复杂又罕见,医生就采取了常规治疗的方式,可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之前在办公室里,医生也坦言说,继续拖下去,最多也只能拖两年。
  这已经是最乐观的设想。
  陈年的声音像冻过似的,“不可以做手术吗?”
  “可以。”叶明远闭上了眼,眼角有泪渗出,他疲倦又轻轻地重复一遍,“可以做手术。”
  “成功率……多少?”
  “百分之四十。”


第73章 第七十三坛花雕
  百分之四十的手术成功率。
  饶是精通数学的陈年, 也无法算出这个概率意味着什么。有些人拥有百分之九十九成功的希望, 最终却没逃过剩下百分之一的厄运, 当然, 也有反过来被这百分之一眷顾的幸运儿,只是少之又少——这种案例被称之为“医学上的奇迹”。
  这个数字背后是一场残酷的生死博弈。
  陈年的第一反应就是:太低了, 连一半都不到,但跟被限制的短暂两年时间相比, 它既危险又充满了诱惑,前提是可能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赌赢了, 后面可能还会有好多个两年,一旦赌输了……就会连最后的两年时间都彻底失去。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陈年和叶明远也无法替容昭选择是否要去赌。
  “爸爸, 您是怎么想的?”
  叶明远仰头望了望天,半晌后才说:“我不想只要她的两年。”
  相识相知相爱七年后走入婚姻殿堂,夫妻风雨同舟二十二载,早已成为彼此生命里不可离分的部分,硬要分离,血肉模糊。
  如果可以的话, 他多么想和她相守到老。
  前面的路黑暗又陌生,他怎么忍心让他的容容独自一人先去走?
  陈年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心里清楚,尽管自己和爸爸的想法一致,真正做决定的人是妈妈, 但她能预感到,妈妈一定会做出和他们相同的选择。
  大概真的是母女连心吧。
  容昭在听丈夫说完手术的事后,沉默了一会儿,她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语气坚决地说,“我要做手术。”
  陈年轻轻地扑进她怀里,“妈妈。”
  “容容。”叶明远也喊了一声,只这两字,千言万语都已道尽。
  容昭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温柔而平静,是母性的力量,也是对生的渴望,柔弱和坚韧在她身上恰到好处地共存。
  “年年,妈妈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你爸爸,所以,我必须要去赌。”
  只有赌,才有赢的可能。
  不,是一定要赢!
  她过去已经赢了十一次,每次都成功从鬼门关前回来,相信这次上天也会许她一个圆满的。
  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在颤,最后带着六只手都在轻轻发颤,没有人哭出来,只是个个眼眶通红。
  天气晴好,病房里满室阳光,空气却似乎凝滞了般一动不动。
  中午吃过饭后,母女俩说了会话,容昭就累得睡过去了,她现在身体很虚弱,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只能卧床静养。
  陈年帮她掖好被角,继续坐床边守着。
  调了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下、三下,听频率不像是来电,陈年从桌子上捞起手机,划开屏幕一看,原来是群里的信息。
  她点进去,一排排【蜡烛】【拥抱】和节哀之类的字眼映入眼帘,她的心也跟着狠狠一痛。
  这个群是陈年之前在网上查找资料时发现的,里面都是和她妈妈相同病症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主要用来分享各种治疗信息和病友间互相加油打气。
  群里有105个成员,有一半的头像是灰掉的。
  今天又有一个二十岁的女生,没熬过去,走了。陈年对这个女生有印象,很活泼开朗,是群里的开心果……陈年手指摩挲着那个永远不会再亮起来的头像,眼泪扑簌掉落,哭声却被她紧咬在唇齿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年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掉眼泪,在门打开之前,她飞快跑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才出去。
  病房里多了两个人,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叶明远和过来探望容昭的程遇风。
  视线双双落在陈年身上,她下意识地垂落目光避开。
  叶明远又去看妻子,容昭还睡着,他摸摸她的手,上面的温度让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些。
  “下去走走?”程遇风轻声跟陈年说。
  陈年点点头。她也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两人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医院环境不错,绿树成荫,目之所及都是绿意,陈年走到一棵茂盛榕树下,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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