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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浮城-分卷阅读37

前头那道身影去了,吓了一跳,唯恐她再牵扯他,惹老爷更加愤怒,急忙也追了上去。
  聂载沉对白家前头进出的路已是十分熟悉。他穿过走廊,经过高悬“天赐福德”牌匾的前堂,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走到前庭,快到照壁旁时,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等一下!”是她的声音。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转过头,白小姐从夜色中现身,飞快地奔到了自己的身边。
  白锦绣扭头看了眼身后,见刘广还没追上来,立刻小声问他:“刚才你和我爹都说了什么?”
  聂载沉没有应声。
  老刘已经追了过来,能听见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了,前头大门之后,这个点还没睡觉的门房也在不住地往这边张望。她焦急,一把拽住他胳膊,顿了下脚。
  “你快说啊!你不会是顶不住,供出我了吧?”
  聂载沉慢慢转过脸,看着她。
  “白小姐,你父亲今晚很失望,也很愤怒,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关爱。关于婚事,你再和他谈一下,他不会完全不顾你的。”
  “你决绝至此地步……”
  他顿了一顿。
  “你的态度,你父亲已是明了。我已无关紧要了。我先走了。”
  他将白小姐还死死拽着自己臂膀的手轻轻拿开,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门房急忙替他打开门,他走了出去,大步向前,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白锦绣有点没听懂,想再追他,刘广已经上来拦,她无可奈何,只好止步。
  聂载沉步行出城,到巡防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
  他回到住的地方,点亮灯火,取出笔记摊在桌上,拧开一支钢笔,坐了下去。
  五点钟不到,东方的那片天空里,渐渐泛出黎明的鱼肚白色。他熄灭灯火,放下钢笔,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之物。
  他来的时候,随身物品简单,现在要走,也是一样,那只他少年时,母亲为他第一次离家外出投考讲武堂而添置的不大的旧藤箱,就已足够装了。
  他很快收拾完毕,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这间平房,视线落到床上的那幅牛皮席和被子上,过去,卷起来放在一边,随后他走了出去,兜起凉水洗了把脸,就将营官叫了过来。
  离五点半的早训还有一会儿,空阔的巡防营里,此刻还不见半个人影。营官刚从睡梦里醒来,不解地看着他。
  聂载沉指着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的笔记本,道:“我过来的这些时日,晚上有空,陆陆续续写了些东西,是关于新军各种作战技能的心得,还有我这个把月对你们操练的步骤和内容。很遗憾我没法把这件事做完,但全部写了下来,都在里头。你的军事素养很不错,我走后,你在操练官兵的时候,可以适当参考一下。日后要是有新的教员过来,你也可以转给他。这样你们学过什么,没学什么,一目了然。”
  营官一愣:“聂大人,你要走?”
  聂载沉微笑颔首,再将那辆汽车的钥匙也取出,一并放在笔记本的上面。
  “劳烦你方便时,代我把钥匙转给白家管事。”
  他说完,向营官点了点头,权作道别,提了行装走出去,向着巡防营大门而去。
  营官这下全醒了,望着他的背影,短暂一阵发懵,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是白老爷知道了他和白小姐的事,棒打鸳鸯,他这才被迫走得如此突然?
  营官对这个年轻教官极是服气,尤其投弹训练那天,要不是他反应过人,舍己扑救,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全营上下千号人,哪个对他不是心悦诚服。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分明是白家小姐先看上了他的。那么漂亮的一个细路妹,天天穿着露出半截白胳膊的衣服来找,还送这送那,巴着人不放,这谁他妈能受得住?不上那就不是男人了,根本怨不得聂大人!现在害他这样走,营官心里不禁对始作俑者白家小姐略有怨气。
  他反应了过来,急忙追上去:“聂大人,你稍等!我去把兄弟们叫醒,送送你!”
  聂载沉停步,微微眯眼,迎着东方晨光,眺望了一眼还沉浸在黎明宁静里的排排营房,微笑道:“不必惊动他们了,有缘的话,咱们日后自会再见。我走之后,即便没有新教官来,你们也不能懈怠。时代已然不同,新旧交替,势不可挡。你们习惯的冷兵器和旧军思想,也注定是要淘汰。白老爷给了你们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自己不抓住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营官神色转为肃然,习惯性地想给他行个跪礼,以表自己对他这些时日付出的谢意和此刻的敬重之心,待要跪下去,忽然想了起来,急忙纠正,改而挺胸收腹,啪的立正,抬手朝他行了个新式军礼:“聂大人你走好!你的训导,兄弟们必会铭记于心!”
  聂载沉放下箱子,也立正向他还了一个军礼,随即拿起东西,转身出了巡防营。
  朝阳从东方升起,沉睡了一夜的古城,渐渐苏醒。
  聂载沉离开巡防营,上午八点钟,他从郊外的野道上了城门外的那条官道。有脚夫推着能装物也可载人的独轮车从旁经过,见他提着箱,停下招揽生意:“军爷要去前头驿站?上来搭你一程,十个铜板!”
  聂载沉微笑摆手,回望了一眼身后不远之外那道沐浴在朝阳中的古老城门,转头,朝着前方继续大步走去。
  他忘不了昨晚她在她父亲面前紧紧握住自己手时,那发凉的指尖和潮湿的手心。
  她当时一定非常紧张,或许也有一丝胆怯。
  分明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正确的事,但当对上她投来的含了恳求的目光之时,他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一切他都可以替她担下,只要自己可以。
  他的耳畔,又仿佛回响起了她对她父亲说她不嫌他穷,非他不嫁的那些动人表白。那个时候,有那么短暂的瞬间,他竟有了一种梦境和现实相互交织,而他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的迷茫之感。
  大山深处出来的那个少年,他的世界里,不会有这种风花雪月。少年长大了,自然也是一样。
  他的前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做。
  他加快脚步,迎着晨风朝前头可以搭车的驿站走去,快要到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车行近的辘辘之声。
  他朝道旁让了一让,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聂大人!可找到你了!”
  他转头,看见刘广坐在车夫旁的辕木之上,乘着马车从后上来,见自己回头,就招手致意,等马车停下,跳了下来,疾奔到了近前。
  “聂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暂时还不能走,老爷叫你回去!”
  聂载沉沉默了片刻,没问什么,只朝刘广点了点头,转身就朝马车走去。
  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白成山昨晚气头上没当场掏枪一枪崩了自己,已经是客气了。现在他回过味,不让自己就这样不受半点惩戒地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刘广也不知道白老爷突然命自己把聂载沉叫回来的目的到底何在。
  事情是这样的,一早,天刚亮,昨夜仿佛一夜没睡的老爷就出了屋,叫他去巡防营看一下聂载沉还在不在。要是已经走了,把人给叫回来带家里,当时也没对他说要干什么。
  老爷吩咐的时候,从他的神色和语气里,刘广瞧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十有八,九,应该是一夜过去,觉得这样轻易放了人,未免太过轻巧,所以要把人再弄回来怎么加以惩戒。
  主人的吩咐,他不能不从。现在追上了,见他没问什么就掉头回城,只得安慰他:“你别担心,我们老爷不是没分寸的人,何况,小姐也不会不管你。”
  聂载沉朝他笑了笑,上了马车。
  一个小时后,马车回到白家。刘广将他从僻静的后门带了进去,领到之前他曾住过几个晚上的东厢客房,叫他随意,自己匆匆离开,去向白成山复命。
  刘广刚才叫他随意,自然是客套。
  门外虽然就是一个庭院,花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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