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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分卷阅读14

剑鼎侯少年得意,英俊风流,华服出行,富贵奢靡。前段时日闷于那小院内,尚不觉得,这一出游,才知传言不虚。
  先不说这华丽马车内的珍珠玉帘、金丝锦垫、清丽侍女,光看车外前呼后拥的数十名侍从,个个虎背熊腰、高挺彪悍、怒马鲜衣,还有拉着这马车的四匹西域踏雪名驹,路旁争相避让的百姓,便知是当朝左相,纵情声乐、夜游繁花之地。
  江慈见裴琰正眯着眼望向自己微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望向窗外。心底不由有些疑惑:当今圣上,为何会对此人如此宠眷?任他这般张扬浪荡呢?
  她又想起先前他用暗器打断树枝,害得自己跌下,查探自己的轻功来历,又假装好人接住自己,恨恨不已,狠狠在心中骂了数声‘大闸蟹’。
  不过她想过就算,猛然看见路旁有个卖糖人的,又兴奋得拍窗,恨不得即刻下车买上几个糖人,崔亮忙劝道待从揽月楼回来后再陪她细逛夜市,这才作罢。
  正看得兴高采烈时,马车忽然一顿,江慈未提防,向前一冲,崔亮眼明手快,将她拉住,江慈拍了拍胸口,笑道:“谢了。”
  裴琰见马车停住,隐露不悦之色,冷声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侍从出现在车窗外,肃容禀道:“回相爷,是光明司的人,说是奉卫大人之命,出城有紧急公务。”
  裴琰眉头一皱,半晌后道:“让他们先过吧。”
  “是。”
  江慈大感好奇,光明司的名她也隐隐听过,好象是直属当今圣上的护卫机构,但司卫们的官阶并不高,这些人竟能令堂堂相国让路避行,实是令人惊讶,那为首的卫大人,岂不是权势通天?
  她探头向车窗外望去,只见相府随从将马车拉于路旁,长街前方数十名骑士,均策高头大马,人人锦衣劲装,腰系武士巾,脚蹬黑缎靴,悬刀佩剑。为首一人向相府随从拱了拱手,也不多话,带着身后诸人策骑而过。马蹄声急骤如雨,瞬间消失在长街尽头。
  马车重新回到长街中央,向前行去。江慈回过头,见裴琰正右手支额,修长白晳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眉头微微蹙起,唇边一抹苦笑,似是自言自语道:“三郎啊三郎,你,唉―――”
  马车缓缓停住,江慈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望着华灯下的那一池碧湖,忍不住‘哗’了一声。
  崔亮立于她身旁,笑道:“没想到吧,京城还有这么一处妙景。”
  江慈极目望去,只见四周华灯眩目,映得处处明如白昼。灯光洒在那一池碧湖上,随波晃动,璀灿如天上繁星,湖旁花树罗列,一道九曲桥,通向湖心一小岛。岛上灯火通明,一座高檐阁楼建于岛的最高处,湖风吹来,隐闻丝弦之声,阁内人影幢幢,宛如人间仙境,又似揽月胜地。
  三人在前呼后拥的侍从的护卫下,踏上曲桥,堪堪行到桥中,数名华服丽女迎上前来,娇声曼语:“相爷来了!楼主正念着相爷呢!”
  江慈见这些女子个个娇艳明媚,服饰华丽中透着股柔媚之意,再看她们迅速粘在了裴琰与崔亮身边,才知这‘揽月楼’竟不是一般的戏堂之所,还是风流公子寻欢作乐所在。
  不过她生性洒脱,又一心想开开眼界,心底更有着另外的盘算,也未想到自己是未嫁少女,要避风月之嫌。坦然随着裴琰过曲桥,拾级而上,大摇大摆,迈入这京城乃至整个华朝赫赫有名的‘揽月楼’。
  九、揽月楼头
  三人带着侍从们通过花灯攒动的回廊,所过之处,不停有人过来向裴琰见礼,裴琰满面春风,谈笑间从容而行,在那几名女子的引领下上了‘揽月楼’的三楼。
  上到三楼,一着天青色便服的男子迎上前来,笑道:“相爷,膏蟹和菊酒我都准备好了,素烟刚还念叨着相爷,她换好衫就会过来。”
  江慈看了这男子几眼,只见他年约三十,身形高挑,容颜清俊,双手纤长,眼神明亮,笑容可掬,肌肤竟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晳,想来就是这‘揽月楼’的叶楼主了。
  裴琰往矮榻上一躺,笑道:“只怕素大姐不是想见我,而是想着子明欠她的曲词吧。”说话间轻招右手,崔亮微笑着盘腿在几前坐下。
  江慈却四顾打量这阁内的摆设,只见处处玲珑剔透,古色古香,阁内家具雕工精细,墙上挂着数幅字画,以青纱笼之,看来定是历代名家真绘。
  正看时,屏风后传出一阵笑声:“相爷说笑了,素烟不但惦记着小崔的曲词,也惦记着相爷的人呢!”
  轻盈的足音由远而近,一丽人从屏风后转出,身着绛红罗地金绣,天青多褶长裙;乌发轻挽,一双眸秋水低横,两道眉青山长画;身姿秀雅,风韵成熟中隐带沧桑。
  江慈‘哇’了一声,觉今日所见之素烟与那夜在长风山庄前见到的花旦妆扮的素烟大为不同,卸去戏妆的她更显风华绝世,虽看上去也知是三十如许的成_0_shu_0_nv子,却别有一种风韵,不逊于任何一位二八佳人。
  她因师姐的缘故,对戏园中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此刻更被这素烟的风采所折服,跳了过去,握住素烟的手道:“素烟姐姐,你好美!”
  素烟一愣,目光从裴琰和崔亮身上收回,含笑道:“这位妹子是―――”
  裴琰欠了欠身子,让侍女们在身下垫上软靠,微笑道:“这位是江姑娘,她一直嚷着要吃平阳湖的大闸蟹,我又不想被她吃穷了相府,便带她到这揽月楼来打秋风,顺便将子明兄押来交还给素大姐。”
  素烟‘卟哧’一笑,牵着江慈的手在裴琰和崔亮中间坐下,如雪白、似玉润的双手持着酒壶,替崔亮斟满酒盏,道:“相爷这张嘴,真正是越来越让人爱不得也恨不得了。还是崔公子好,是个老实人。”
  崔亮含笑接过酒杯,身子稍稍往旁挪开一些,望了江慈一眼,却见她正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素烟腰间的一块环形玉龙佩,满面好奇与天真之色。
  素烟索性将那环形玉龙佩摘了下来,塞到江慈手中:“妹子若是喜欢,姐姐就将这玉佩送给你了。”
  江慈将那玉龙佩看了一遭,仍旧系还素烟腰间,转瞬又去细观她耳垂上的玉瑱,素烟再取下,她把玩一会,又帮素烟戴上,视线又凝在了素烟的翡翠华云步摇簪上。
  素烟久混风尘,识人极准,却也少见这种天真明媚,对万事万物怀抱热忱,却又不留于心,不强求之,洒脱真趣的女子。她瞬间对江慈有了好感,趁斟酒时凑到裴琰耳边轻声道:“相爷,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姑娘?”
  裴琰张嘴接住侍女们挟上的凉菜,边嚼边含混道:“树上掉下来的。”
  一旁的江慈听到‘树上’两字,不由瞪了裴琰一眼,裴琰哈哈大笑,江慈懒得理他,捋起衣袖,拖住崔亮,要与他猜拳。
  阁内烛光如梦,江慈_0_bai_0_nen圆润的手腕晃得崔亮有些迷糊,便输了数回,被江慈逮住狠灌了几杯,他只是一味微笑,杯到酒干,并不多言。那边裴琰也与素烟划拳行令,言笑不禁,阁内一时热闹非常。
  此时,侍女们轮流将小方桌、腰圆锤、圆头剪等吃蟹所用物什摆上,又端来用蒲包蒸熟的大闸蟹。这处的厨子极风雅,竟在蒲包边摆上数朵绿菊,蟹黄菊绿,酒青盏碧,月明波莹,弦索琤瑽,美景如幻。江慈心中欢喜,眉花眼笑。
  望着盘中的大闸蟹,她在心中‘嘿嘿’笑了数声,暗念道:大闸蟹啊大闸蟹,本姑娘可要将你吃入肚中,以报一掌之仇了!
  她正待将手伸向盘中,脚步声响,那叶楼主又引了一人上阁楼,江慈一心在那大闸蟹上,并不抬头,却听得裴琰大笑道:“王爷可来迟了,得自罚三杯!”
  江慈再惦记着盘中的大闸蟹,听到‘王爷’二字,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青年公子,弱冠年华,衣履翩翩,面目清秀,步入阁楼,边行边笑道:“少君有约,我本是即刻要到的,无奈二哥召我去赏菊,在庄王府多呆了片刻,来迟了,当罚当罚。”
  素烟抿嘴一笑,执起酒壶,一跃而起,把住这青年公子的右臂,往他嘴里灌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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