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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分卷阅读75

昭腿上。卫昭低头望去,似有带雨荷花盛开于膝头,那份凄美仿佛一直存在于遥远的记忆中,他面上笑容有一瞬的隐去,又重新散开。
  他手指轻勾上江慈面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据我所知,这段时日,他不要任何人服侍,只与你朝夕相处,又曾舍命救你,以他之为人,这份心意,算是破天荒的了。你为何还愿意助我对付于他?”
  江慈偏过头去,眼眸中盈盈波光渐满,半晌后低低道:“不,他只会欺负我,他根本就不曾正眼把我当人看,我,我恨他―――”
  卫昭凤眼微微上挑,笑得更为得意。他放开江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又用指甲将那颗药丸划成两半,拈起其中一半送至江慈面前。
  江慈望向卫昭,见那黑真真的眸子冰冷如剑,偏唇角笑容显得开心无邪,他的手如羊脂玉般白晳,而那药丸黑黝如墨,形成强烈的对比。她默然片刻,慢慢张开嘴,慢慢凑过去,从卫昭手上将那半颗药丸轻轻地含入口中。
  卫昭手指凝在半空,嘴角笑意也有些僵住。江慈微笑着坐起:“多谢萧教主。”
  卫昭眸中探究意味渐浓,索性斜靠在锦被上,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你倒不是很笨,说说,为何肯定这个是解药?”
  “我也不肯定的。”江慈觉自己长发散乱,用手轻轻梳理,侧头道。
  “那你还肯服下?”
  江慈撇了撇嘴:“两点理由,第一,以你之为人,若无心给解药,便一直不会给,横竖是死,不如搏一搏;第二,你还要用我来做某些事,定不会让我就此死去,我若吞下的是毒药,你必会阻止,所以我赌一赌。”
  卫昭斜睨着江慈,瞳仁中闪动着如琥珀般的光泽。他慢慢握起榻边竹箫,修长的手指将竹箫托住滴溜转圈,片刻后吹了声口哨,骏马嘶鸣,马车缓缓启动,向前而行。
  江慈掀开厚重的车帘,一股寒风扑了进来,她忙放下些,透过缝隙看了看外面,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月落山。”
  江慈放下车帘,有些讶然:“回你自己的老巢吗?”
  “老巢?”卫昭笑了笑:“说实话,我有十多年未回去过了。”
  江慈转过头:“你不是星月教主吗?为什么十多年都没回月落山?”
  卫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闭上眼。马车颠簸,他长长的睫毛如蝶羽般轻颤,在眼脸上投出一片浅浅的灰。江慈忽想起那夜相府寿宴,他与那人坐在一起,面上含笑,但眼神空洞,满堂华笏,在他眼中,都是至仇至恨吧?而那人,笑意盎然,但也是同样戴着假面,满座蟒袍,在他心中,只怕都是一颗颗棋子。所谓青云志,倾天恨,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江慈低头静静地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磕上路中的石子,将她震醒。她抬起头来,见榻上卫昭似是已经睡着,她凝望着他绝美的睡容,轻轻拉过锦被,盖于他肩头。
  马车渐行渐慢,江慈纵是坐在车中,也知外面风大雪急,这样赶路,只怕一日都行不到几十里,恐还有马儿冻毙之虞。听得车外马夫的喝声,她不由望了望熟睡的卫昭:他这么急着回月落山,所为何事?他将自己劫来同行,又是为了什么?真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那人吗
  她冷冷一笑,卫昭啊卫昭,你若真是这般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我现在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人,又怎会把我放在心上?!
  马车终于停住,卫昭倏然睁开双眼,马夫在外轻声道:“爷,到了。”
  卫昭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于面上,又从榻底取出两顶青纱宽帽,顺手丢了一顶给江慈。江慈接过,轻轻罩住面容,随他下了马车。
  大雪纷飞,江慈觉有些寒冷,习惯性的拢上双肩,手却凝住。曾给自己带来温暖的狐裘,已留在了那草庐内,再也不在她的肩头,再也不能替她遮挡严寒。她双目渐渐潮湿,眼前的庄子如冥界般缥缈,木然移动脚步,随卫昭步入那积雪覆瓦、粉墙静围的庄子。
  庄内,寂然无声。二人自庄门而入,沿抄廊过月洞门,穿过偏院,再过几道门,到了西首一处院落,一路行来未见一人。
  卫昭推门而入,环视室内,青纱下,寒星般的双眸渐转幽深。江慈稍稍低头,见他手尖竟在极细微地颤抖,不由有些害怕,将身形隐入门边的阴影之中。
  卫昭默立良久,缓缓走到西阁的紫楠木长案后坐下,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案几。十多年前,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执着自己的手,在这案后,教自己一笔一划写下 “萧无暇”三个字;那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握着自己的手,在这院中,教自己一招一式舞出“星月剑法”。岁月如沙漏,往事似云烟,所有的人与事,终究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永远随影附形的,是肩头无法卸下的仇恨与责任,是深入骨髓的隐忍与坚狠。
  他长久坐于案后,面上青纱随微风而动,屋内渐渐昏暗,江慈悄无声息地再往门后缩了缩。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先前那马夫握着盏烛火进来,轻声道:“爷,二公子到了。”
  卫昭收回右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了看门侧垂首低眉的江慈,冷冷道:“把她关到墨云轩,看紧了。”
  夜色渐深,卫昭踏入“留芳阁”,看了看屋内之人,淡淡道:“看你的样子,伤全好了。”
  苏颜忙微微躬腰:“劳教主挂念,属下伤势已愈。”
  卫昭在椅中坐下:“武瑛下手是有些狠,但你若不借伤坠崖逃遁,也瞒不过裴琰。”
  苏颜面色恭谨:“只是可惜了武堂主。”
  卫昭冷冷道:“武瑛活着也没什么趣味,这样去了,对他来说,倒也干净。”
  苏颜不敢答话,卫昭道:“苏俊呢?我不是让你们到这里等我的吗?”
  “幽州有变,大哥赶过去了。”
  “出了何事?”
  “本来是安排矿工逃亡后向官府举报裴子放私采铜矿的,可咱们的人带着矿工一出九幽山,便被裴子放的人抓住了。虽说都服毒自尽,没有人苟活,但大哥怕留下什么线索,让裴子放有所警觉,现赶往幽州,想亲自对付裴子放。”
  卫昭右手在案上轻敲,半晌方道:“你马上去幽州,让苏俊先不急着对付裴子放,暂时缓一缓。”
  苏颜低头道:“大哥对裴子放恨之入骨,只怕―――”
  卫昭声音渐转森严:“我知道,当年咱们族人死在裴子放手中的不计其数,但现在得顾全大局。你和苏俊说,若是他坏了我的事,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苏颜犹豫再三,终道:“教主,属下有些不明白。”
  卫昭冷冷一笑:“到了明年春天,你就明白了。”他顿了顿道:“希望我没有猜错,裴琰不会让我失望。”
  苏颜一惊,抬头道:“莫非裴琰―――”
  卫昭站起身,慢慢踱到苏颜身边,苏颜感到有一股冷冽的气息罩住自己,心中暗凛,垂下头去。
  卫昭不再看他,负手步到门前,自青纱内望出去,院内积雪闪着暗幽幽的光芒。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带着一名幼童在院中堆着雪人。他的目光微微有些飘摇,良久方道:“族长那里,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还是胆小,始终没有答应。”
  卫昭轻“哦”一声,冷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用再敬他是族长了。”
  他转过身来:“传令,所有的人,这个月十八,都回星月谷。”
  “是。”
  江慈被那马夫带到一处院落,见正轩上悬匾“墨云轩”,知这是一处书屋。她见那马夫脚步声轻不可闻,必是身怀绝技,遂老老实实进了屋。
  她在墨云轩前厅内坐了一阵,环顾轩内,古董陈列,青石地面,粉墙上悬挂着字画木雕,由漏窗望出去,轩外木榭石山,错落有致,虽是严冬,也觉雅致宜人。
  在厅内坐了良久,江慈颇觉无趣,见夜色深沉,起身将烛火挑亮。转头间见厅内西角摆有一张五弦琴,遂步到琴案前坐定,轻手一勾,觉琴音澄澈清幽,与师父遗留下来的‘梅花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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