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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分卷阅读244


  可接下来的一道圣旨,就让殿内众臣傻眼了。皇帝诏命,庄王谢煜,因过分思念亡母,积郁成疾,唯有常年浸泡于高山上的温泉中方能治愈,皇帝怜恤其纯孝,将海州赐给庄王为封地,着庄王在三日后前往海州封地,治疗疾病。
  陶内侍扯着嗓子将圣旨宣读完毕,庄王便面色惨白跌坐于地。昨日岳景阳愿重为藩臣的表折上,他便知大事不妙,彻夜难眠。他与岳景隆之间的那事自是万万不能让皇帝知道的,眼下岳景隆身死,自己与他的密信会不会落在岳景阳手中呢?还有,岳藩出了这么大的事,背后会不会有人在操纵?
  他坐立不安了一夜,战战兢兢上朝,皇帝果然颁下这样一道圣旨,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毁灭了。
  他抬眼望了望宝座上的皇帝,那是他至亲之人,可这一刻,他觉得世上距他最遥远的也是宝座上的人。他的目光与皇帝锐利的眼神相交,猛然打了个寒战,只得匍伏于地,颤声道:“儿臣谢父皇隆恩!但儿臣有个请求,伏祈父皇恩准。”
  “说吧。”
  “母妃葬于皇陵,儿臣此去海州,不知何时方能再拜祭母妃,儿臣恳求父皇,允儿臣在冬至皇陵大祭后再启行,儿臣要于大祭时向母妃告别。”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道:“准。”
  庄王泣道:“谢父皇隆恩。
  皇帝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终没有开口。
  裴琰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也未多言,散朝后,又认真和董学士、殷士林等人商议冬闱和皇陵大祭事宜,待到午时才出宫。
  走至乾清门,卫昭正带着易五从东边过来,见到裴琰,立住脚步,笑道:“少君,你还欠我一顿东道,可别忘了。”
  裴琰笑道:“今晚不行,静王爷约了我喝酒,改天吧。”
  “少君记得就好。”
  二人一笑而别,裴琰打马离了乾清门。


  ˇ一二八、孤注一掷ˇ

  这日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风也越刮越大,到了黄昏时分,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下来。一个多时辰后,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便将京城笼在了一片洁白之中。
  卫昭翻入庄王府后墙,这王府他极为熟悉,片刻工夫便潜到庄王居住的“来仪院”。庄王正手握酒壶,呆呆坐于窗下,屋内也无仆从。卫昭轻叩了一下窗棂,庄王抬头,惊喜下穿窗而出,握住卫昭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人进屋,庄王将门窗关紧,转身道:“三郎,你总算来了,我夜夜等着你,也不敢让人进这院子。”
  卫昭单膝跪下,哽咽道:“王爷,卫昭对不住您,大事不妙。”
  庄王身形晃了晃,喃喃道:“何事?”
  “小庆德王,只怕是已经投靠太子了。”
  庄王痛苦地合上双眼,却听卫昭又道:“还有一事,王爷得挺住。”
  庄王冷冷笑:“挺住?都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挺不住的?大不就是一死,你说吧。”
  卫昭犹豫,见庄王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无奈道:“王爷和岳景隆的信,落在了岳景阳的手中,昨天随表折一起送到了延晖殿。”
  庄王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全身如同浸在结冰的寒潭之中,卫昭忙过来扶住他:“王爷。”
  庄王慢慢在椅中坐下,呆望着烛火,良久,低声道:“三郎。”
  “在,王爷。”
  “我恨他!”庄王咬牙切齿。
  他也不等卫昭答话,便自言自语地说开了,话语中充满切齿的痛恨:“我恨他!他娶母妃本就不怀好意,只是为了拉拢高氏,他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无论我怎么努力,他正眼也不瞧我一下!眼下高氏覆亡,母妃尸骨未寒,他就要对我下手,海州那么穷的地方,什么养病?!分明就是流放!”
  他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怨毒:“三郎,你知道吗?我华朝一百多年来,凡是流放的王爷,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是意外身亡就是急病而死。海州,只怕就是我谢煜丧命之处!”
  卫昭“扑嗵”跪下,紧攥住庄王的手,仰头道:“王爷,您千万不能这么说,您若去海州,卫昭怎么办?”
  庄王盯着他看片刻,轻声道:“三郎,你又何必要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王爷,有父皇在,你还怕什么?”
  卫昭摇头:“不,王爷,您有所不知,皇上只怕撑不太久了。”
  庄王一愣,卫昭泣道:“皇上这次病得重,虽然醒来了,但恐怕寿不久矣。皇上若不在了,谁来护着卫昭?太子若是登基,只怕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我,清流派,早就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殷士林那些人对我的态度,王爷您看得比谁都清楚。”
  庄王长叹,将卫昭拉起,他面色严峻,长久在室内徘徊。
  屋外,北风呼啸,吹得窗户隐隐作响。庄王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寒风卷着雪花扑了进来,庄王一个激凌,回头望着卫昭,冷声道:“三郎,横竖是一死,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卫昭面带迟疑,瑟瑟缩了下,庄王怒道:“怎么?三郎,你不敢?!”
  卫昭忙道:“王爷,我不是不敢,可眼下咱们只高成那两万人,只怕——”
  庄王头:“是,单凭高成这两万人是成不什么气候。”他再思忖片刻,抬头道:“三郎,只怕还要麻烦你。”
  “请王爷吩咐,卫昭但死不辞!”
  庄王握住卫昭的手,轻声道:“咱们眼下,只有与裴琰联手,才有一线希望。”
  卫昭眉头皱皱:“少君?”
  “是,父皇现在怎么对少君,你也看到了。他取消丞相一职,命少君去管冬闱和大祭,今又将裴子放派去梁州管河工,分明是在逐步架空他叔侄的权力。少君现在只怕是在父皇的严密监控之中,他现在比咱们更不安。”
  “可是,裴琰一直扶持静王爷的。”
  庄王冷笑一声:“裴琰心中才没有那个‘忠’字,谁能给他最大的好处,他就会投靠谁。”
  他在室内急促地踱了几个来回,终下定决心,将心一横,沉声道:“三郎,你与他有沙场之谊,你帮我去和他谈,只要他助我成事,我愿和他以‘回雁关’为界,划-关-而-治!”

  雪,越下越大,扯絮撕棉一般,到了子时,慎园已是冰晶素裹。
  东阁内,裴琰将炭火挑旺了一些,将酒壶置到炭火上加热,又悠然自得地自弈,待窗外传来一声轻响,他微微一笑,道:“三郎,可等你多时了。”
  卫昭由窗外跃入,取下人皮面具,又拂了拂夜行衣上的雪花,大喇喇坐下,道:“今夜王府的长风卫,可是一个都不见了。”
  裴琰摸摸酒壶,道:“正好。”他替卫昭将酒杯斟满,笑道:“长风卫此刻自然是在静王府外恭候,我此刻呢,正在静王爷府中吟诗作画。”
  卫昭眸中满是笑意,和裴琰碰了下酒盏,一饮而尽,叹道:“不错,是好酒。”
  “可惜没有下酒菜。”
  二人同时愣了一下,裴琰终忍不住问道:“小慈可好?”
  卫昭沉默片刻,低声道:“很好。”
  室内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还是裴琰先笑道:“三郎,我不能在静王府待上整夜,咱们合作这么多次,也不用再说客套话。”
  卫昭再仰头,喝口酒,低声道:“少君,皇上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裴琰俊眉一挑,既震惊又意外:“皇上知道了?”
  “是。”
  裴琰皱眉道:“这可有些不妙,三郎危险!”
  “少君放心,他现在想将我的人一网打尽,没摸清楚前不会下手。他虽派了人暗中盯着,但我自有办法摆脱跟踪,今夜前来,并无人知晓,不会连累少君的。”
  裴琰摆摆手:“三郎还和我说这种话,眼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一直以为,皇上只是忌惮月落和我联手,才将我暗控,并准备对月落用兵,未料他竟知晓了三郎的真实身份。”
  卫昭身子稍稍前倾,道:“少君,我刚从庄王府出来。”
  “哦?庄王怎么说?”
  卫昭微笑,炭火通红,他的笑容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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