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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分卷阅读96

需要赔了上去。”
  之后,他再没说过话。
  马车一直不疾不徐地向前行去,看方向似是往南去了。可出了这竞陵郡,便是齐的国土。傅徽这是要送她去往何处呢?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从窗里缝隙看去,是一家凄清驿站。傅徽下了马,扣响了驿馆门,不多时又回来了。他上了马车,手里端了一个木盘,上置热汤与吃食。
  “路途绵长颠簸,王妃用些水与热食,好好睡一觉吧。”他说着,便端起清淡的汤水来,慢慢吹温了,姿态温煦。
  放了葱末的汤面泛开一阵纹路,他舀起一勺汤,奉至姜灵洲面前,神色谦谨:“王妃大可放心,这汤中无毒。”
  姜灵洲默了一会儿,还是喝了汤。
  这一路上,若是傅徽想伤她,有几千、几百个机会可对她动手。可傅徽没有,还依旧奉她如主,可见他并不是想杀死姜灵洲。
  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可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于是,她依言用了汤食。
  傅徽拨暖了黄铜火盆,又为她加了一身粗绒毯子,这才重回去驾车。车轮滚动之声又起,姜灵洲倚在软垫上,竟真的有了几分困顿之意。
  要怪只能怪傅徽与她太熟悉,实在生不出“这人是敌人”的想法来。
  ——况且,无论出了何事,萧骏驰都会来救她的。
  于是,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怎的,这在马车上的一觉,竟让她梦到了幼时在华亭的往事来:刘琮送了她一串双阳极连环,允诺若她解开,便应她一件事。
  那连环虽难,可也不算太难,想必也不是所谓“应家之作”。只费了小半个月,姜灵洲便解开了它。当刘琮问她所要为何物之时,年幼的姜灵洲想了想,道:“本公主现在还未想好,以后再与你说。”
  这一等,便是纷纷扰扰的十年。
  直至她出嫁的那一日,她也没向刘琮提出任何一个要求来。
  也不知那幼时的诺言,如今还作数否?
  两三日过去了,傅徽的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一路上傅徽将她照料得极好,每逢驿站便停,不仅找来使女服侍她洗浴更衣,还找了大夫替她看脉安胎。只是傅徽时时刻刻守在门外,让她无处可逃。
  看这模样,傅徽倒是丝毫不在意让萧骏驰查到他的行踪,竟还有大张旗鼓留下线索之意。
  马车驶过一道城门,窗帘外传来喧嚣市井之声。那带着方言口音的声音一入耳,姜灵洲便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直起了背,将耳朵靠近了车壁——虽然与华亭官话相去有些谬误,可这却是确确实实的齐国方言。
  此处竟然是齐国。
  傅徽竟然带她返回了齐!
  叫卖、嬉闹之声与马车外掠过,不绝于耳。那颇为熟悉的乡音,令姜灵洲心底一时百感交集。她远嫁去魏,本以为这一世都不得回齐。未曾想,竟在这等情况下归来故国。
  马车穿过了几条小巷,在不知何处停下了。
  有人问到:“可是祆教来使?”
  继而,那马车便继续走了。最终,傅徽终于撩开了车帘,解开束着她双脚的绳子,躬身道,“王妃娘娘,烦请下车,前两天刚下过雨,路有些滑,万万小心一些。”
  姜灵洲放眼望去,却看见这是一处旧朝宫苑。它本应当是破败的,不过却新刷了红漆、铺了琉瓦,看上去有些焕然之美。所见之处,乃是红墙绿树、长砖玉阶。不过,与华亭皇宫相比,这处前朝行宫却算不得什么。
  傅徽送她至一处宫苑,便退避了。
  这宫殿极是敞亮,雕花木窗分开雨后初霁之晴光。帘缀珠珰、壁饰泥椒;帐蹙金龙,翠幕窣地,一副宛然华美模样。
  她走走望望,却见到窗前案几上,搁着一排朱云毫笔并青山松墨,都是她从前在华亭揽芸宫中惯用之物;翠幕旁的木架上,悬置着一袭仿若金缕织就的霓裳羽衣,竟也与她在华亭揽芸宫中摆设一致。
  一瞬间,她竟以为是萧骏驰又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戏弄她了。
  可萧骏驰又是怎么知道,她少时曾穿着这轻薄羽衣,于父皇寿诞上翩翩献舞一事呢?
  所以,应不是萧骏驰。
  红漆柱下,立了两个婢女,垂头静气,并不言语。她们见姜灵洲久久立在原处,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奴婢染紫、澄碧,见过河阳公主殿下。”
  姜灵洲闻声,侧过头去,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回殿下,奴婢二人是在这鱼藻宫内侍奉您的。”染紫答道。
  “侍奉?”姜灵洲挑眉,道,“替何人来侍奉我,又是在何处侍奉我?”
  染紫显然是被训教过的,答得有条不紊:“这些事,公主殿下日后便知道了。近来,主子在忙些别的事。日后,殿下定有机会见过那位大人。”
  虽是答姜灵洲的话,却也和未答话没什么区别,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姜灵洲四处走了走,见这宫殿倚水而建,风光极好,却只有一处门。那门外重兵把守,凭借她弱质女流之身,是决计出不去的;更何况,她也不能损碍了腹中孩儿。
  正当她反复看着窗外湖光山色之时,忽听得一道悠长竹音,是那熟悉的《红豆》之声。这竹音犹如平湖微波,能让观者心渐静谧。她听着《红豆》,心思也渐渐安定下来。
  既对方无意伤她,她便暂且只管坐着养胎就好。
  傅徽这一路大张旗鼓的找侍女、住驿馆、请大夫,她不信萧骏驰还会发现不了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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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紫与澄碧被调|教得极好,平素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叫人几能忘记了她俩的存在。做起事来,也是手脚勤快、稳妥得当;染紫擅梳发,能挽各式玲珑发髻;澄碧好眼光,会挑各色衣衫收拾。服侍她的时候,也甚为细心。姜灵洲现在有些挑厌饭食,她们便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姜灵洲吃过什么、用过什么,次日再命人精心烹调了同样的食材来,只望她多吃一口。
  将她们送来之人,想必也费了一番苦心。
  即便齐国在南,天气也是日渐严寒的。姜灵洲来到这鱼藻宫时,已是深秋时节。从雕花窗扇望出去,便能见到一山半凋树木;住了未多久,那满山的枝叶便光秃秃的了,格外萧条。唯有山下的如镜湖面上,尚转着几片飘落的叶子。
  姜灵洲有空时,也问过染紫与澄碧,她来此处是为了什么,这鱼藻宫的主人家又是谁;可这两个婢女将谜底掩得严实,从不会轻易吐出答案来。
  “公主隔些日子便会知道了”、“以后公主定然会见到的”,便是她俩最常说的答案。
  得不到答案,姜灵洲觉得索然无趣。
  好在,这准备宫室之人倒算是悉心,案格上摆放的书籍无一不是她从前爱看的类型;有史书传记,亦有风物游记,拿来打发时间也不错。若是实在无聊,还能在窗前练会儿字。
  姜灵洲素来有在晨间写大字的习惯,写了七八日后,她便见着那一叠宣纸下,压着一张字,上书两句诗,写的是“旭日初落近螭头,满阶素光映红衣”。这是两句未完的残句,字迹细瘦隽永,如柳枝长舒。
  不知怎的,姜灵洲看到这句诗,心底便隐隐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这名字令她有些心烦,她竟极是暴殄天物地将这张诗粗暴团了起来,随手掷出了窗外。
  每夜入夜之后,天色昏沉,鱼藻宫外定然有吹竹之声响起。一曲《红豆》,反反复复,不知吹彻了多少个难眠之夜。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姜灵洲原本坚定的心底有些动摇了。
  若是此地在魏,那萧骏驰怕是早就掘地三尺,将宫殿的主人翻了出来;可是这是齐国,纵使萧骏驰还未被削权,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也无法将手伸入齐国来。不然,她的父皇与皇兄准会让萧骏驰好看。
  偏偏这宫殿的主人迟迟不露面,叫她也无计可施。
  若是真见到了主人家,兴许还能凭着她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别人回心转意。
  眨眼间,日子又严寒了一些。这座城飘起了细细小雪,窗外的山林覆上了薄薄霜色,像是盈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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