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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晖-分卷阅读3

姑娘,爬起墙来倒是驾轻就熟。
  “小姐回来了!”刚落地,阿窈便迎上来接过药箱。
  主仆二人进了屋,崔琰随即换了家常衣裳,坐在面盆前,轻轻搓着左脸上的疤。待到疤痕四周微微翘起,便被揭开,露出一张无暇如暖玉的脸来。
  阿窈则趁着这个时候,给她讲述一天里崔府都发生了哪些事,免得时日长了一无所知,反倒露了马脚。
  “今日可发生了件大事,前些日子大夫人身边的春梅不是偷偷勾搭了二老爷么?虽然被收了房,可毕竟是大夫人的人,二夫人恨得牙痒,忍了些日子,今早终于寻了个不是,着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哪里想到春梅已经有了身孕,怎么受得住?不到天中的时候便落了胎。春梅又恨又悔,竟跳井死了!”
  “什么?”崔琰怔住,虽然崔府里这样的事并不稀奇,但终归是一条人命,“糊涂的丫头。”她叹道。
  “是啊!想来春梅也是太着急打错了算盘。她年岁不小,到了明年可就要发出去配小厮的。她心高气傲的,哪里愿意。想着二老爷向来都是只要有点姿色就沾惹的,虽然房里人多,但终究算半个主子,锦衣玉食是跑不了的。”阿窈一边干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道。
  “可惜二伯母同大伯母是针尖对麦芒,容得了别人容不了她。”崔琰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不是。”阿窈道,“这下两边的矛盾又深了一层。”
  崔琰皱眉,自祖母过世后,这崔府里竟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尽管从前祖母在世时也不是真的毫无嫌隙,但至少能顾着颜面,维持面上的和气。
  想起祖母,崔琰心内一酸。自十年前父母双双在南境通县那场瘟疫中染疫去世,祖母便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庇护她,给她最好的,最最难得是支持她一个深闺女子研习医术。
  也正是如此,她成了旁人的眼中钉。三年前,苦苦支撑崔门数十年的祖母猝然离世。自此她便失了依靠,任人欺凌。先是被逼着从绮罗园赶至位于如今这个东北角的小偏院,接着跟着她的丫头嬷嬷被遣的遣、被卖的卖,只剩下阿窈一人。
  大堂姐崔璎更是诬陷她偷了祖母留下的翠玉佛,那是所有人都觊觎的宝贝,价值连城。
  尽管错漏百出,但人人都信了。大伯父请出家法,鞭了她二十鞭,还罚她长跪祠堂,直到她昏死过去。
  她便是从那长长的昏迷中重生的。
  “小姐,”阿窈道,“任他们怎么闹去,也碍不着咱们。这门一关呀,就挡住了所有糟心事儿。饿了吧?饭好了,我去端。”
  崔琰望着阿窈的背影,她小自己两岁,是爹娘外出行医时救回的孤女。她们是主仆,但更是相守的亲人。
  阿窈忠心护主,平日院里的事情都担在她一人身上,还要受排挤欺凌,着实不易。
  只是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后她结局如何,想来不会太好。
  “阿窈,今日可有人来?”吃着饭,崔琰问道。
  “嗯,”阿窈搁下筷子,很是愤愤的样子,“就是那个表少爷啊!我说了小姐身子不舒服,他非要往里闯,说是要探视。我便大着嗓门引起了几个过路丫头的注意,他才很不甘心地走了。”
  陈墨言……伪君子!崔琰眯起眼,他是姑母崔陈氏的独子,崔陈氏不知因何事被夫家休弃后,他便随母亲住在崔家。
  他用风度翩翩、知礼持重的假面迷了众人的眼。上一世,陈墨言误以为祖母给崔琰留了大笔财富,便多有纠缠,后来更是同崔璎合谋要强占她。
  想起这事,崔琰至今都想不明白,当时到底是谁帮了她,她只记得当时中了_0_mi_0_yao,一觉醒来,满世界都在传陈墨言强占了崔璎!
  “小姐?”阿窈见崔琰愣神,“是饭菜不合口?”她问。
  “怎么会?阿窈手艺了得,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崔琰笑道。
  哪有?明明小姐最不讲究,一个干馒头就能对付一顿。阿窈想着,瞥了瞥嘴。
  “我帮你收拾。”吃了饭,崔琰抢着收拾碗碟。只听得“啪”的一声,白瓷碗碎了一地。
  “唉。我的好小姐,你呀,医术高超,识遍天下药草。偏偏内宅女子该会的你一样不会。今后,如何嫁……”阿窈突然住了口,如今崔府声名狼藉,就连崔琰都被编排得一无是处,如何会有好人家来提亲?
  崔琰倒毫无在意,只淡淡地道:“阿窈,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了这里。”
  天渡楼,二楼靠栏杆的雅座坐着一锦衣男子,一边品茶一边扫过楼下鼎沸的食客,带笑的眼眸透出一股精明。
  不一会,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衫的男子毫无声息地在他对面坐下。
  “有眉目了?”刚坐定,他便开口问。
  “急什么?稍等一会儿,包你得到最详尽的信息。”林秋寒身子后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本世子可忙得很,没空陪你浪费时间。”裴长宁一脸不屑。
  “呦呵,真是奇了,你还知道你是南临王府世子啊!”林秋寒叫道,“你知道你母妃跟我说什么吗?说是对未来儿媳妇已经没有要求了,只要是个女的就行。你听听,天下慈母心哪!你于心何忍?”
  堂堂南临王府的王妃对儿媳妇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传出去真是笑话!
  “不过,她听说了你叫我查崔大夫,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你告诉她了?”裴长宁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像结了几层冰。
  “哎呦,”想起刚刚在南临王府的情景,林秋寒心有余悸,“你那个母妃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她今日要是不从我嘴里套出点话来,你以为我能好端端坐在你面前?”
  “活该。”裴长宁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林秋寒还想顶回去,忽见裴长宁眼睛陡然间一亮,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崔琰只身一人由小伙计指引在楼下靠窗的位置坐下。依旧是淡然的模样,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只不时向着门口望去,那样子倒像是在等人。
  “咦?她怎么来了?”这点他林秋寒可没料到。
  “还不快说。”裴长宁收回视线。
  “说了别急,好戏开始了。”林秋寒抿了口茶,持杯的手点向楼下说书人的方向。
  “啪!”惊堂木落下,“列为客官,上回我们讲到自崔府老太君驾鹤西去后,这崔府啊便犹如大厦将倾,散若沙土,各房子孙皆不成器。男的偷鸡走狗,女的伤风败俗。正所谓‘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用来形容这崔府半点不过分。”
  “话说这老太君共育有四名子女。长子崔昀,聘瞿氏为妻,有一子一女,子崔玓,女崔璎。次子崔昉,妻子刘氏,刘氏不孕,并无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倒是一大堆。长女崔昐,嫁予邻县陈家为妻,后被休,如今带着唯一的儿子陈墨言住在娘家。幼子崔旸,妻董氏……”
  有心急的客官打断道:“别光讲这些没用的,真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不少人附和着。他们要听的是深宅大院的隐秘故事,而不是这无用的家谱。
  “勿急,勿急,”说书先生晃着脑袋,故意嘬了口茶,“大门大户的,人口众多。先理清了这人物关系,而后听故事才不乱。”
  “先说这长房,崔玓娶妻胡氏,那可是娇滴滴的美人啊!可惜,那崔玓是个断袖,娶妻也是掩人耳目。你说这新媳妇谁不惦记?哎——那崔昀便做了扒灰的公公。”
  满堂哄笑。
  “你叫我来,就是听这无聊透顶的闲言碎语?”裴长宁很是不耐。
  “勿急,勿急,”林秋寒学着那说书先生的口吻道,“我办事可曾叫你失望过?你且往下听。”
  裴长宁却凝视着楼下那道倩影,她等的人到了,是个市井青年,正同她说着什么。
  他黑着脸,那泼皮看她的神色叫他厌烦。
  “再说这二房,崔昉是个好色之徒,房内凡是有点姿色的都叫他淫了个遍。小妾是一个接一个的纳。那刘氏理亏,只得忍气吞声。前些日子,还为了这事逼死了个丫头。啧啧,这人命在他们看来轻如草芥。”
  “方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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