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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晖-分卷阅读37

说不定之前勘验现场时有什么疏漏之处。
  三名死者的住处至今都被封锁着,府衙每日有人看守,柳姨的房间已经完全被烧毁,残迹难辨,蓁蓁的房间依旧整洁如初,也没有什么发现。
  最后,一行人来至阿沅的房间,床榻上被褥稍显凌乱,应是阿沅昏迷后被凶手拖拽而致,其他看上去则规整有序。
  崔琰环视着四周,屋子不大,布置得简朴雅致,处处可见主人心性。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衣柜门开着,收纳的衣物也颇为素淡,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也都署阿沅自己的名字,看来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咦?”崔琰的视线落在梳妆台边的条桌上,上面除了一方小小的布枕头,什么也没有。这方枕头比她平日用的腕枕大上许多,用料也贵重。
  “怎么了?”裴长宁闻言,脱口问道。
  “这是什么?”崔琰问。
  “噢,这是阿沅平日放琵琶用的,”答话之人叫佩儿,柳姨死后便由她暂管倚云楼,她长相亲和,气质温婉贤淑。“诸位有所不知,阿沅有一把贵重的冰丝琵琶,平日里当个宝贝一样供着,这个条桌除了这把琵琶之外什么也不放,为了保护琴头,特地在相把位置垫了这么个枕头。”说到这,佩儿不禁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枕头还是我给她做的。”
  

  ☆、千金不换

  “琵琶难道不是竖放的么?”崔琰不是很明白。
  “你说笑呢吧?”林秋寒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琰,“当真不知?”
  不料崔琰淡然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反问他:“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林秋寒翻了翻白眼,竟无言以对。
  裴长宁将他挡在身后,柔声向她解释道:“为防止琵琶倾斜或掉落伤及琴头,真正爱护琵琶的人一般都是将其面板朝下平放,背板上再覆一方丝帕,防止落灰。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问佩儿,“这把琵琶呢?”
  佩儿道:“噢,被白芷拿去了,她一向喜欢这把琵琶,阿沅出事后她就把它拿去了。”
  “胡闹!”邢鸣喝道,“不是特地嘱咐你们,死者屋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准碰的吗?”
  佩儿低下头,脸色发红,“大人息怒,是我不好,没有劝住她,可也难怪,这冰丝琵琶一向是我们倚云楼的招牌,许多客人都是冲它来的,姐妹们都说这场大火烧了倚云楼的气运,也都乐意由白芷代替阿沅弹奏这冰丝琵琶,希望能多留些客人。”
  “既如此,你即刻就去把它拿回来。”邢鸣冷着脸道。
  “这……”佩儿有些迟疑,“回大人,这会白芷正在楼下当众献艺呢,弹的就是这冰丝琵琶,现在就去拿恐怕不妥……”
  邢鸣正要发作,却听林秋寒扬声道:“走吧,听曲儿去喽。”说着便带头往楼下去。
  就在裴长宁一行在楼上待的这片刻,楼下大堂里几乎坐满了宾客,堂中一个高台,中间坐着一位容貌艳丽、神情倨傲的女子,正拨弄着琴弦试音。
  佩儿领着他们找了靠近高台的位置坐下,便亲自忙着去倒茶。
  林秋寒环视了四周,“这也叫坏了气运?一大早就这么多人,看来这世上还是闲人多啊。”他转动扇柄挑开落在肩头的青丝,见对面坐着的崔琰甚是局促,便笑道,“崔大夫,你可知晓熙春院与倚云楼究竟有何不同?”
  崔琰知他一定又想给她下套,便摇头,“不如大人说来听听?”
  “好啊,熙春院的姑娘呢,胜在样貌,可装扮过于艳俗,而倚云楼的姑娘呢,相貌并不定是上乘,但个个多才多艺,所以胜在气质。”
  “大人如此比较,想必心里也有些偏好了?”崔琰问。
  “那是自然,只要是人,两样相似的东西摆在面前总会有所比较。”林秋寒随口道。
  “大人上次说花魁大赛那日正准备来倚云楼看阿沅,既是看阿沅,那便是更喜欢倚云楼了?”崔琰道。
  “不是。”林秋寒刚出口,便觉察出不对劲,又被这丫头反将了一军。
  “噢,原来是熙春院。”崔琰似是恍然大悟。
  众人皆暗自发笑,林秋寒呼呼地吹着额前垂发,又把自己套住了,忽地瞧见一旁嘴角带笑的裴长宁,眼眸微动,便颇有意味地向着崔琰道:“唉,叫崔大夫笑话了,不如你再分析分析裴大人的喜好如何,那日他可是准备同我一道来的。”
  未料崔琰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完才察觉出此言欠妥,不禁低下头,白皙的脸上一片嫣红。
  裴长宁微征,她说这话时是惯常的淡然语气,可却如缓缓淌进心底的清流,安定又舒心。
  林秋寒亦未料开个玩笑会是这样的结果,自然很是满意,频频向裴长宁使眼色。
  正闹着,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个人来,那人衣着华贵浮夸,一看便知是游走街头的纨绔子弟,满身酒气,显然是宿醉未醒,他冲到崔琰身边,“美人,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不错,不错,比阿沅还强上千百倍,从今儿起,你就跟着爷吧……”
  说着便要上去牵崔琰的手,不料美人却被一旁的男子拉到身后,纨绔透过迷离的醉眼,见这男子身形高大挺拔,虽瘦削但气势十足,幽邃的眼眸里尽是杀气,心内不禁打鼓,可到底酒意未散,想到他身后的美貌女子,惧意自然也就浅了几分,“你是何人?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快给我让开!”
  裴长宁岿然不动,但是眼里已尽是不耐。
  “不让?这样吧,本少爷给你钱,你把这小娘子让给我如何?说吧,要多少?要多少本少爷都给得起。”纨绔毫无察觉,气焰愈发嚣张。
  众人皆淡定地坐着,这个时候自然不需要他们出手,可他们心里还是暗暗捏着把汗,自然不是为裴长宁,而是为那纨绔,倒霉孩子,可别弄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少钱都不行。”裴长宁冷声道,他感到被他握住的纤纤手臂轻轻颤动了一下,“滚。”他忍住性子,向那人下最后通牒。
  不料那纨绔愈发没有怕意,指着裴长宁身后的崔琰道,“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么?小爷给你的钱足足可以买下整座青楼。”
  完了……众人摇了摇头,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真是找死。
  只听一声惨叫,裴长宁一手折了他指向崔琰的手指头,接着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那人登时飞出去数丈远,倒地后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裴长宁再不去看他,转向身后的崔琰,“没事了。”见崔琰似有犹疑,又加了一句,“他不该侮辱你。”
  沉静的话语字字击中崔琰的心,她很不自在地坐下,心如擂鼓。
  佩儿正倒了茶水过来,见有人受伤倒地,惊吓不小,赶忙着人将他抬走去瞧大夫。
  “他……”邢鸣不免担忧,方才这位世子爷出手似乎太狠了些,“不会死吧?”
  裴长宁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递到崔琰面前,才冷声道,“放心,死不了,我有分寸,不过躺个一年半载。”
  “噗……”林秋寒一口喷了口里的茶。
  这个分寸拿捏得……真好……
  人群里的小小骚动并没有影响到台上的白芷,只听她用软糯的家乡方言作了开场白,阖目凝神后缓缓睁开眼,一双柔胰缓缓拨弄起琴弦。
  堂内渐渐静下来,直至鸦雀无声,众人目不转睛,盯着白芷,如聆听天籁,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不可否认,白芷的琴技实属上乘,指法娴熟,情绪饱满,代入感足,可也仅此而已,在座之人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可笑。
  裴长宁与林秋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倒是崔琰,对于琵琶没有丝毫的鉴赏力,听不出好坏,反而是认认真真听了首曲子。
  她盯着被白芷抱在怀中的冰丝琵琶,顾名思义,自然是因为琵琶弦是上好冰丝制成而得名,红面黑底,古朴中见清雅,巧就巧在琴面上绘就的一株白梅,_0_he_0_xian丝相互映衬,远远看去竟像是附弦而生一般,可见绘制图画的人有何等灵窍。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株白梅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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