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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晖-分卷阅读69

那日祭台上的长幡。“不瞒二位,在下昨日知晓了南临世子和知府大人来了南夷,一心想前去拜会,可想到二位身份尊贵,一切接洽事宜皆有乡司所,在下身份卑微,是以未敢冒昧前往,不想二位今日竟亲自上门,实乃幸事。”他微微笑着,亲自给二人斟茶,既不过分亲密也不冷淡。
  “大祭司过谦了,大祭司在南夷可是举重若轻啊。”待他坐定,林秋寒笑意盈盈地道。
  “不敢不敢,”他并未被吓到,只是敛了笑,“在下向来谨小慎微,承蒙乡邻们看重,不过看看天象、替人占卜占卜,谨遵神谕,从不越雷池一步。大人如此说,在下可受不起。”
  林秋寒“哎”了一声,“大祭司德高望重,一呼万拥,那势头我们二人可是见识过的。”他望着他笑道。
  他脸僵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要火烧桑玉之事,但他依旧镇定着,“都是神谕而已。”
  “神谕?”林秋寒见好就收,借势转了话题,“说到神谕,本官今日来,正是想请祭司给指个路。”
  “大人真是折煞在下了,大人有事直接吩咐就是了。”大祭司低下头,这个知府大人一会正经一会不正经,真叫人有些摸不透。
  “祭司可知晓四个女婴眼睛被剜一事?”林秋寒端起茶碗,吹着热气,慢慢嘬了一口茶。
  “也是昨日才知晓的。”大祭司轻咳了下才道。
  “唉——”林秋寒挠了挠头,“查了这些日子一点眉目也没有,所以来问问大祭司,在南夷,这新生儿的眼睛可以用来做什么?”
  “在下愚笨,”大祭司微微低了下头,又咳了下,“不知大人是何意?”
  “就是这婴孩的眼睛是不是可以制成什么蛊啊什么的?”林秋寒比划着,“我们现在一点招都没有,要是知道此人的目的,不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这样,”大祭司点头,想了下道,“既然大人相询,在下就将知道的告知大人。在南夷,人们相信婴孩的眼最是纯净可以通神,所以有一种古老的蛊术,就是用婴孩的眼接通神灵,来复活死去的人。”
  “这都有人信?”林秋寒觉得很不可思议,直接嚷了出来。
  “大人慎言。”大祭司朝四周看了下,显然是觉得他这样会冒犯神灵,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些什么才作罢。
  “为什么是四双眼?”一直_0_jing_0_zuo着的裴川突然开口问道。
  “世子有所不知,四方皆有神灵,四双眼就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大祭司答道。
  “不管死去多久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复活?”裴川又问。
  “自然不是,必须要尸身不腐才行。”大祭司欠了欠身,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太过犀利,好像轻易就能洞穿一切。
  “性别方面可有什么讲究?”
  “是这样,咳——”大祭司略带歉意,“染了风寒,还请见谅。这个是随着死者的性别来的,若要复活男子就要男婴的眼,若是复活女子那便要用女婴的眼睛。我听说这四个全是女孩子,唉,若凶手真是为了这个杀人,那么他要复活的人应该是个女子。罪过、罪过啊……用这么邪恶的方法,神会怪罪的……”
  裴川单手撑在膝上,剑眉上挑,默默盯着他看了会,“那么,大祭司可否听说过有一种蛊,可以让人的身体慢慢变冷,如入冰窟?”
  “这……”大祭司细细想着,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倒没听闻过。”
  崔琰歇了两天才能下床,后腰那一下也着实撞得不轻,酸痛依旧,走路还要手扶着才行。
  虽然白苏一再阻拦,但她自己再也躺不住,坚持下床多走走。此时,她正站在院子里一边看桑玉做饭,一边试着慢慢松手将腰直起来。
  别看桑玉年岁小,做起饭来麻利得很,才一会就端出了三四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来。“桑玉,你真行。”她由衷地赞叹,她在崔府虽处境艰难,可阿窈从未让她进过厨房,再者她醉心于医术,对这些也着实没什么兴趣。
  “这算什么!”桑玉撇着嘴,“琰姐姐你那才叫厉害呢!”她原本跟着英婆也学了些医术,可似乎总也学不好,还是烧饭、做女红这些更拿手些。
  锅里已经下了油,眼看着冒起了青烟,桑玉还在洗菜,一时腾不出手来,“油热了,琰姐姐,帮我把那个篮子里的菇倒进去。”
  “噢。”她应声,却依旧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向来怕菜刚进油锅时的那番光景,怕“嘶嘶”的声音,怕滚烫的油溅得到处都是。
  她伸出手中的菜篮,却又往后退了两步,犹豫不决着要不要狠狠心倒下去。桑玉见了向来冷静的她此刻这番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咯咯”直笑。
  最终她像是下定决心,刚准备侧过脸去,一双大手接过那篮子,将她挡在身后。接着便听见“嘶——”的一声,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看着惊魂甫定的她,微微笑了下,很快就被忧色冲淡,“我有点事想问你。”
  崔琰见他刚刚还笑着,转眼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便同他一起进屋。
  他眼睁睁看着她有些艰难地上了一个又一个台阶,进了屋又慢慢地侧身坐下,不是不想上前扶着她,可方才在屋外,她无视他伸出的手兀自转了身,他也只能跟在后面。
  “在我们来南夷前,你可曾见过大祭司?”他问。
  她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下,“倒是见过一次,也是在祭台那里,也是围了很多人。”
  “那他有没有注意到你?”他心下又生出不安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那么多人,而且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
  若不是担着心,他听着这话肯定会笑出来,这么出众还说自己没什么特别的。
  他心里装着很多事,正没头绪,见她不时地扶腰,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那个桑玉你还是防着些好。”
  她惊讶地看着他,以为他是为了在深谷寨遇袭的事而迁怒于桑玉,登时冷声道:“她还是个小姑娘。”
  他知她不喜,可还是觉得应该提醒她,为了她中的奇蛊,为了那些三番五次针对她的杀手,他一刻也不能安心,“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说来,我最要防的人不应该是世子爷你么?”她漠然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震,她这是真的置气了,“我只是担心你……”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不劳世子爷费心,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了一次,总不会越活越短命吧。”
  这话像一把刀一样扎进他心窝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顿时黯淡无光,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细碎柔和的光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缝照进来,窄窄的一束光里有无数灰尘在飞舞。冬日里最温暖静好的时候,却充满怨怼和不解。
  两人正沉默着,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似乎还有人在尖叫哭泣。他皱起眉,制止了要起身的她,“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打开门,他正要迈步出去,却又侧头向着她道:“你放心,正九门的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原来是那些夭折女婴的家人,几家人大概集结了近百十号人在门外喊冤,哭天抢地,极尽哀痛,动静大得又引来不少人围观,真是好大的场面。
  对于这些人又不好动粗的,邢鸣带着几个人好说歹说才将围观的人赶走,接着陆乡司赶到,凭着多年的脸面,再三保证尽快擒拿真凶才将那些女婴的家人们劝走。
  到了晚间,分头行动的几组人马都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汇总调查情况。气氛很是焦灼,个个眉头深锁,性子焦躁的更是急得直挠头,连林秋寒也起身不停地踱着步。显然,这一天下来又是什么突破都没有。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邢鸣几乎泄了气,“瘸子一个个地查了,按照这些人丁卷宗半年内去世的人也都摸排了,怎么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就是啊!”大刘附和着,“听说今日这些孩子的家人来喊冤了?也真是可怜,我们也该早日给人家一个交代。”
  林秋寒顿住脚步,“你当真以为那些人是伤心得不能自已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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