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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分卷阅读208

,是不可以碰触彼此的。因为假若碰触的话,碰触的瞬间两个‘自己’都会爆开来,连能量都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这设想并无半分理论依据,但是却噱头十足,十分满足看客的期待。
  我们真切地碰触过彼此,无事发生。
  可我想那科幻小说其实写得很对,我精神上经历的冲击,甚至不能用‘爆’去形容。谁能想到十五岁和二十五岁的自己的对峙会造成这样大的冲击呢?”
  然后沈昼叶长吁口气,在微寒秋风中写道:
  “信写得豪情万丈,可研究的进展却十分糟糕。
  我原来就料到我们所用的方_0_fa_0_hui有麻烦,陈啸之也是。一开始用这个方法也是为了更好理解我和陈啸之所共同设立的模型,其实早就料到了会失败,但我认为加深对它的理解,也许会有新思路……但我现在感到失败近在眼前,更深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真真正正的死胡同。”
  她搓了搓冻红的手指。
  “陈啸之也一筹莫展。”她写完,把草稿纸翻了个个儿:
  “我们无论如何推演都推不出问题在哪里,所有的步骤都顺滑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却总是卡在了那一步。我昨天晚上和他在办公室耗到半夜十二点钟,他开车把我送回宿舍,今早我六点半来的时候,发现他昨天晚上送完我之后又开车回来,在办公室耗了一整晚上。
  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
  我还有另一样苦恼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成年,所以不过多倾诉了。”
  沈昼叶揉了揉脸,写下最后一句话:
  “祝你一切都好。”
  然后沈昼叶写下落款,翻出那个被翻得松软的本子,将刚写就的那两张及其随意、上头还用自动铅写满了演算步骤的演草纸一折,随便找了页本子塞了进去。
  那本子里已经塞满了没寄出去的倾诉信。
  沈昼叶发现信寄不出去之后仍在断断续续的写,却不抱希望于寄出去,只是单纯地倾诉着。与之相配的是她的用纸越来越糙越来越放飞,如今终于动用了自己薄如蝉翼,拿去当餐垫都透油的演草纸——还是刚算完的、被手抹得脏兮兮的那种。
  沈昼叶居高临下地看着本子:“……”
  本子一言不发……
  “你真的没话对我说吗?”沈昼叶眯起眼睛对本子道:“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个普通物件儿啊。”
  本子仍然安安静静,封皮静悄悄泛着光。
  沈昼叶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小卷毛,威胁道:“你小心我今晚就把你给烧了……”
  下一秒陈啸之推开门,讶异地问:“你要烧什么?”
  沈昼叶唔了一声,并不避讳陈啸之的目光,将本子塞回自己的书架上,对他说:
  “……一个铁憨憨。”
  -
  研究的确不顺。
  沈昼叶的晚饭是和陈啸之一起在餐厅解决的,学生们吵吵嚷嚷,沈昼叶看着他们的身影发呆,吃着左宗棠鸡,脑子早就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对面坐的陈啸之也没好到哪去。
  他看上去也许比沈昼叶体面些,毕竟沈昼叶是真的随便一抓头发就跑出来吃饭了,还戴着眼镜,与她没有心事时的精致小裙子小皮鞋小仙女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颇有种马克思·普朗克1878年到1901年的剧变之感。
  ……相比之下,陈啸之的变化还是要稍微小点儿。
  沈昼叶忽然开口:“你觉得……”
  陈啸之从自己的汤里抬起头,示意沈昼叶说。
  沈昼叶想的那堆垃圾在嘴边滚了三滚,终于痛苦地说:“……没什么。”
  陈啸之了然地点了点头,贴心地问:“需要头痛药么?”
  沈昼叶用勺子戳碎盘子里的鸡,边戳边道:“不行我昨天吃过了,这几天我决定控制一下,谁知道水杨酸类有没有药物依赖。”
  “应该没有吧……”陈啸之迷茫道:“应该没有。”
  沈昼叶低下头去吃饭,两个人又各自陷入沉思。
  夕阳逐渐西沉,陈啸之舀起一勺汤,忽而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在第四步纳入的延迟常量……”
  沈昼叶抬起头,下一秒,一个餐盘往他们身旁一放。
  “……!”
  两个人俱是一惊,放下餐盘的罗什舒亚尔教授笑道:“介意我在这坐着吃饭么?”
  陈啸之一愣:“老师?不介意。”
  然后他让开了些位置,老教授坐了下来。
  “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们两个人在……”罗什舒亚尔教授拿起叉子:“Date,看来传言非虚。”
  沈昼叶腼腆地点了点头。
  老教授笑了起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憔悴?你们两个人的课题不顺么?”
  陈啸之莞尔地说:“是,卡住了。”
  “课题卡住……”老教授道:“每个人都会遇到个五六七八次,很正常的。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聊聊。”
  陈啸之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放松地笑了起来。
  “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一定帮的上忙了。”罗什舒亚尔教授笑了起来,不无寂寞地对陈啸之说:
  “在你硕士博士的时候我尚且还能指导一二,如今恐怕会非常困难。”
  沈昼叶抬起头,望见陈啸之稍显寂寥的神色,他点了点头,与老教授聊起了别的。
  是了,沈昼叶想。
  ……这可能是每个人必经的一步。
  一开始时前面有着一个引路人,一个大前辈,他会告诉你该如何做,告诉你你的问题出在哪里。
  可终有一日,你的前方不再会有人指引,不再会有人给你建议,一切都需自己摸索。
  沈昼叶微微叹了口气。
  老教授笑道:“两个人都开心些。”
  “遇到坎儿是很正常的事情,”老教授说:“尤其你的领域还偏理论,这样的情况下一两年——甚至三四年,没有成果,都是正常的。”
  陈啸之笑了下,对老教授说:“我倒是明白,但我觉得她不明白。”
  沈昼叶:“……”
  沈昼叶一呆,看到对面俩faculty的眼神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心想这他喵和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她低头一看。
  “……”
  “…………”
  “……你嫌弃我穿宅T吗?”沈昼叶看着自己身上的马里奥问。
  陈啸之沉默片刻,诚实地答道:“我嫌弃你不梳头。”
  -
  就冲那句话,沈昼叶差点把陈啸之给薅秃了。
  无论怎样,无论是对沈昼叶还是陈啸之,课题毫无进展是挫败感很强的一件事——尤其是对沈昼叶而言。
  陈啸之已经或多或少经历过了,可沈昼叶是真的新手。
  开创性的工作和考试完全不同,考试是有正确答案的——只要做对即可,你就算不会做也知道答案就在那儿,题目如果没有答案的话,说明是出题人的错。
  大多数科研工作人员其实都是在copy大佬的工作,真正能够做到前沿的是少数,95%以上都在画瓢画碗。
  因为许多人不会接触真正的前沿,更不要提更有挑战性的、开创性、原创性极强的课题了。
  而这样的课题,前方是一团不可分辨的雾气。
  ——你永远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一堵砖墙,还是一条康庄大道。
  ……
  十一月初秋,太阳彻底沉进地平线,冷风微微刮起,沈昼叶和陈啸之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远处有学生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打篮球。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沈昼叶你再拽我一根头发,我把你整头狗毛都拔掉。”
  沈昼叶一听,对陈啸之充满挑战精神,伸手便扯他头毛。
  陈啸之:“……”
  “你等着。”被扯头发的陈教授凶狠地威胁。
  ……然后他不了了之。
  不仅不了了之,陈教授在路过贩卖机时,甚至还很凶狠地进去拎了两罐热可可,一罐给了沈昼叶,另一罐则自己揣兜里暖手。
  秋天风颇冷,沈昼叶抱着罐罐,小口喝着可可,说:“想喝旺仔了。”
  陈教授,冷漠地:“那你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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