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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分卷阅读222

英俊而身材颀长,笑着回答:“不完全是。但您这就听说了?”
  老校长笑道:“我参与了你们系里的讨论呀。”
  陈教授一笑:“讨论——那是在讨论什么我可再清楚不过了,除了R教授连隔壁生科都觉得我经费用得太多,对别人不公平,这下连您都来了。”
  他打趣道:“您打算削我几万刀?”
  老校长大笑道:“怎么会,缩谁也不能缩你啊。”
  话里有话。
  连正在小口抿酒喝的沈昼叶都听了出来。陈啸之对着校长,眼睛温和地弯了弯,眼里还有一丝醉意。
  “谢谢。”陈啸之礼貌地说。
  老校长却没拓展那句话,攀谈道:“陈博士,这两年年假一直没休吧?”
  “没。”陈啸之莞尔道:“对玩不是很热衷,本科期间玩得差不多了,三两年前趟欧洲还在巴黎被偷了护照,所以这两年一直没出去。”
  老校长和蔼道:“近年清点假期发现的。来年抽空把攒的假期休了吧,陈博士?你老师也希望能把你踢出去玩段时间。”
  陈啸之笑了笑,应了声,望着老校长的眼神却明暗不定。
  下一秒,在嘈杂的环境中,校长开了口:“我听说你有回国的打算。”
  这个话题!这话题才是谈话的重点!
  沈昼叶几乎立刻从微醺里,清醒了过来。
  ‘回国’。
  说来也奇怪,回国这么大的事儿他们竟从没讨论过——沈昼叶知道陈啸之家里阿屎吃什么牌子的猫粮,但却对回国这么大的事一无所知。
  沈昼叶只晓得他去了一次北大,看了看系里设施,又问了沈昼叶许多待遇和评职称的问题,之后便再没听他提过。
  这居然是陈啸之第一次表态。
  “回国啊……也许吧。”陈啸之声音里带着笑意,“那边有几所学校对我感兴趣,我父母也在国内,总归环境还是熟悉些。”
  老校长问:“你在这里做得不舒服?”
  “这倒没有。”陈啸之道。
  校长礼貌地笑了起来:“我希望你在开玩笑。斯坦福基本就是你最熟悉的环境了,回去还要重新开始,课题,资金……回国实在不是个好的选项。”
  陈啸之笑了笑。
  然后他开口,慢悠悠地说:“是选项之一。”
  ——选项,之一。
  在一边偷听的沈昼叶,愣住了。
  那是谈判的话术,连她都听得出来。还有什么选项?回国只是说着玩玩么?
  他的背影姿态闲散,脊背舒展挺拔,西装将他衬出一种少年鞍马之感。沈昼叶认识这个男人二十年,仅次于自己的父母,可他此时说话的姿态却像个她不认识的人。
  “……”
  酒劲彻底散了,沈昼叶指头紧紧攥住自己的胳膊,连肉都陷了进去。
  老校长眉毛舒展:“选项之一?陈博士你如果想跳槽的话,我可是会认真拦你的。”
  能让校长出面来拦一个教职工辞职的场合是屈指可数的——尤其是这样QS排名前五的藤校。他们的校名就是招揽高级人才的招牌,光牌子挂在那里就有人才纷至沓来,他们根本不缺人:阻拦一个人辞职的事儿,在一个漫长的校长任期里,都不一定会有一回。
  可见陈啸之的重要性。
  灯下,陈啸之以一指抵住了颌骨,缓慢地揉了揉。
  “怎么讲?”他饶有趣味道。
  沈昼叶突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是从地板中探出的千万只手,拽着她,试图让她双膝触地。
  “你在我们这儿不缺资金,缺助手或者想招生的话我们鼎力支持,”老校长停顿了下,似乎在观察陈啸之的表情,又谨慎道:“还有,我们明年就打算考虑你的Tenure了。”
  ——Tenure,终身教职,一经聘任聘期持续终身,终身不必再参与任何综合考评、科研成果考核,甚至不再需要特定课题,近乎无条件地赋予研究者以学术自由。
  是无数人为之拼命的机会。
  而这只是陈啸之博士毕业的第三年而已。他同期毕业的人可能连第一期博后都还没出站,他就已经踏上了斯坦福终身教授的门槛。
  沈昼叶看出陈啸之的试探之意,原来回国是个筹码?是谈判桌上的威胁?——有了长聘的选项,国内有什么能吸引他的?
  很大可能是没有。偷听的沈昼叶觉得鼻尖发了酸。
  陈啸之亦是一怔,问:“我这就长聘了?”
  “差不多吧,也是巧了,你们系里正好有空余的名额,”校长和蔼道:“明年罗什舒亚尔教授退休,空出来一个,他很乐意推荐你。”
  -
  沈昼叶摸了摸眼眶,感到眼眶似乎有点热了。
  真没用,沈昼叶想,可她甚至都想好了回国后的安排:周末去和奶奶吃饭,和陈啸之手拉手散步,在他上课的教室外等他下课,和妈妈近在咫尺,没事可以跑回家找妈妈撒娇。可现在怎么办?
  他怎么总是这样?小时候要出国,对着我能一声不吭半年,长大了,又在一起了,这样重要的事却连一句口风都没有透露过。
  我们甚至从未商量过,包括结婚在内的未来。
  就算是青梅竹马,是从两小无猜的时候开始的,但二十五岁——连地铁上十七八的孩子都在讨论将来,幼稚地讨论两个人以后的生活,人终究是在长大的,两个人在一起,那就必然要讨论两个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明早要吃什么,明年你想去哪度假。
  可他们连一次都没有。
  沈昼叶心里酸楚难当,像是一颗心都被大手捏透了,雪碴连着血滴下去。她有点想哭,想上去抓着他问个明白,可陈啸之仍在和别人交谈。
  那不是适合她介入的场合。她脑子里血管突突作响,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怎么对他开口?质问或是什么?以后……沈昼叶胃袋都绞紧了,浑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空,躯壳从内而外地泛冷。
  “陈博士,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校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假期愿意来我们家吃饭么?我妻子做得一手好牛胸——或者你还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么?”
  对话要结束了。沈昼叶苍白地想。你快走吧,快走,你走了我要把陈啸之的皮剥掉。
  陈啸之说,“安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沈昼叶猛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背影。
  然后,她听见陈啸之彬彬有礼地说:
  “但如果有空的话,我会联系您的。”
  -
  沈昼叶放下酒杯,眼神里燃着明暗的火,望向陈啸之。
  那是个成年男人了,个子已经很高,肩膀宽阔挺拔如山巅雪松,沈昼叶甚至无法将他和儿时那个晒得很黑的、爱牵着她的手沿着街巷跑的小朋友联系在一起,也再无法将他与那个浑身是血的、骄傲英俊的少年拼凑在一处。
  时间是个吞噬一切的怪物——人总该知道。有些人在时光长河里化为再无法回来的飞灰,梦成为一张废纸,有些曾亲密无间的人近在咫尺,也成为了陌生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说?他不是要和我回以前的家吗?
  一个小昼叶不安地问。
  ——不,没有必要问了。
  沈昼叶告诉自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又朦胧地看见陈啸之的微笑。他面颊有些泛红,似乎是也喝了些酒,看见她后愣了下,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举杯对她示意了一下,带着点儿亲昵且微醉的促狭,逗弄她似的。
  他怎么能若无其事?
  沈昼叶手都在发抖,汗津津地攥着裙子的布料,看着陈啸之,他浑然无觉,转身离开。
  她眨了下眼睛,沉默着离开宴会厅。
  -
  人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沈昼叶记忆中的陈啸之是骄傲无畏的,是个不妥协的少爷,天性中没有低头,像强迫症般记得每个承诺,会更不会以回国作为竞争终身教职的筹码——而且就算他有这样的打算,他至少也该和自己知会一声。
  ——至少。
  沈昼叶痛苦而失望,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沿着扶梯跑下去。
  她推开门想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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