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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分卷阅读252


  “……”
  沈昼叶按着额头,缓缓发着抖道:“……也就是说她在那之后,还是去参加了那场注定会滑铁卢的竞赛,还是和陈啸之分了手,开开心心上了大学,认真了四年,却以恩师的葬礼结束了自己的本科生活……”
  她沿着沈昼叶的人生轨迹一路走来,来到他们的面前。
  陈啸之眼眶发烫。
  “——然后她只凭自己一身的拧劲儿,”沈青慈说:“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沈昼叶满眼泪水,懵懂地抬头望着爸爸。
  “爸爸在望着你的每一瞬间里,都在为你骄傲。”他说。
  沈昼叶的泪水决堤而出。
  “我……”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我总觉得你会为我失望,觉得我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怎么会迷失到如今的地步……我甚至不敢面对你留下的遗物,好像一旦我凑近它们,就会有一双眼睛失望地看着我……”
  “可是,”沈青慈温柔而酸楚道:“爸爸没有一瞬,是不为你自豪的。”
  沈昼叶再无法压抑自己,趴在陈啸之肩上嚎啕大哭,连陈啸之眼眶都红了,抬头望着岳父。
  时间潮汐温柔拂过,三个人成为宇宙中永恒的三角。
  “从我从护士手里接过你的那一瞬起,”她的父亲温柔而酸楚地说:“虽然那时你还没有名字,满头小绒毛,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青蛙。”
  那个父亲说话时望着女儿。
  “——可爸爸从那一刻就爱你。”
  女儿哭得像是要断气。她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却又被一片片地拼合起来,像陶瓷回到桌上,飞鹰回巢,时间留下的伤疤淡去,变成一个簇簇新的春天。
  “我——我过去总觉得,”沈昼叶哭着道:“从我小时候起你就对我寄予了厚望,认为我以后注定不凡,可是十年后的我现在泯然众人,没有一条是按照你所想的路走的,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
  “可爸爸爱你,”沈青慈在广袤星空下酸涩地说:“从不是因为你与生俱来的天分。”
  沈昼叶哭得鼻尖通红,含着泪抬头望向父亲。
  “——是因为爸爸从护士手里接过你时你睁开了眼睛。”他忽然道。
  那个父亲按了下自己的胸口,沙哑道:“是因为你在学说话时一直吐泡泡,你骑自行车摔倒在街口;你人生第一次去上学的时候害怕得往爸爸身后躲,是因为你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小男生和爸爸斗嘴……是因为你在父亲节给我剪了很难看的康乃馨。”
  沈昼叶望着他,眼泪不住地向外滚落。
  “天分,厚望,”她爸爸心酸地说,“和它们又有何干?”
  ——我爱你并非因为你的天赋,也并非因为你与生俱来的潜力。我爱你是因为你存在的每一瞬,我的女儿。
  -
  沈昼叶哭得口唇鲜红:“——那——那你——”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
  不是因为对我失望么?不是因为再也看不下去了么?
  是什么让你挣脱了因果的束缚,将我卷进这样的故事里?
  沈昼夜浑身颤栗,却又温暖得像是沐浴在四月的阳光中,陈啸之紧紧抱住了她,感觉她像溺水的鸢尾花。
  “你为什么……”沈昼叶哭着道:“会来我面前?”
  她爸爸说:“因为爸爸永远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
  沈昼叶含泪,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我记得你对每个问题究根问底,问问题时眼里的光熠熠生辉,仿佛那才是你的生长的养分。”沈青慈如水道:“我记得你趴在我的腿上讲你对世界的理解,好像那是你的积木。”
  他说:“爸爸见过的天才多了,但你是唯一一个我会用‘通透’去形容的小孩。”
  沈昼叶眼眶通红,瞳仁却清澈,死死映着父亲和他身后的星空。
  “所有诗人写诗时都该看过你的眼睛,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它更纯粹的事物。”
  “你眼里有热爱最本源的模样——在生你之前,爸爸没在别处见过,生了你之后也没见过能像你一样的人。你的热爱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我有时甚至以为你是为此而生的。”他道。
  “——叶叶,你是为了探索世界而降生的孩子。”
  温柔的风穿过沈昼叶的身体。
  她哭得太厉害了,连鼻子都水泄不通,但在刻骨的痛苦之中,一轮簇新的朝阳脱骨而出。
  “你所真正热爱的是什么,你为之痛苦的是什么,”她父亲道,“每一个见过你幼时的样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开口叫了他避讳了许久的青年的名字:
  “——对么,啸之?”
  陈啸之眼眶赤红,被叫了后迭然一愣。
  “你见过她五岁的、十五岁的模样,”沈青慈道:“——是什么让长大的她这么痛苦,她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她应该是某种……”
  沈青慈停顿了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陈啸之声音沙哑,替他说道:
  “……应该是更一往直前的、明天的、死不旋踵的——她是更锐利的、将要扎破黎明的□□和光。”
  沈青慈平静的目光望向陈啸之。
  “——对。”
  父亲对握着他女儿的手的青年说。
  而和第一次不同,这次父亲没有从中作梗,只是深深地望着两个孩子紧握的手。
  “可爸爸能做到的不过是帮你搭线,”那个父亲说,“啸之用尽了浑身解数,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为你挡下风雨。”
  “……这是你一人的战争,是你和理想乃至世界搏斗的过程。在你所处的那片战场上,外人永远无从插手。”
  沈昼叶望着他们,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继续哭出来。
  “——而你一个人打赢了那场仗。”他说。
  女孩子泪水吧嗒滚了下去。
  “昼叶,是你取回了自己的宝物。”
  沈青慈缓缓道,“你的理想和每个理念,少年嚣张跋扈的白日梦境,刺破世界的野心——人离了梦不能生存。这所有,自始至终都是你的自救。”
  ——“自救。”
  在名为自我的战场中,唯有自己能将自身拖出泥淖。
  无论是十五岁的,二十五岁的——她是名为沈昼叶的船上铁打铜铸的锚与桅杆,驶过暴风骤雨的长海,是列宁格勒坚守到最后一刻的战士,是屹立暴风山巅对世间怒吼的狂想者,船上永恒的船长。
  全世界的飓风呼啸而过,而船长永不屈服。
  沈昼叶眼中满是泪水,脊梁挺直,忍着哽咽,开口道:
  “……我明白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仍身处在这片渺茫星空之中——可是太温暖了,实在是太温暖了。
  像是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满江的冰碎了,鱼儿沿着碎冰溯游而上,春天折返人间。而她站在春天的心脏上,望着一个曾经永不可能回来的人。
  -
  世界带来了一连串的奇迹。
  它带来的第一个奇迹,是消失在首都机场的男孩儿出现在了她推开的一间办公室中;第二个奇迹是她束之高阁的少年梦在海里咣咣敲开她的门;第三个奇迹是她最青涩的青春,淅过纸张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最后一个奇迹,是一个永不会回归之人。
  时间长河潮汐涨落,泥沙之中,露出一个蒲公英纷飞的、鹅黄的春天。
  -
  沈昼叶哭得肝肠寸断。


第140章 我们终将与他们重逢于……
  -
  沈昼叶哭得太厉害了。
  陈啸之本来想察言观色一下, 可她在哭。管他爸拿的是AUG还是AK呢,陈啸之小心地低头把小青梅抱在了怀里——于是小青梅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一样抱着他,哭得气都喘不匀了。
  陈啸之觉得心都要碎了。
  这世界怎能对她这么温柔, 又这么心狠。
  星河万里倾泻, 沈昼叶爸爸忽然又开口道:“陈啸之。”
  陈教授一僵, 试探道:“叔……叔……?”
  “——我见过你。”沈昼叶爸爸平淡地说。
  陈啸之也平静了些,不卑不亢道:“我也见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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