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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娘子-分卷阅读164

戏台上的情节也愈演到紧凑处,只见一个头上插着王帽的骷髅端坐当中,下面两个公差模样的押着个鬼跪在那里,骷髅旦走入,一眼看见那跪地的便失色尖声道:“你个杀人贼!我上天下地寻你,竟冤家路窄在这里见面。”“呔!小鬼,大殿之上休得造次!”解她进来的鬼卒厉声呵斥。
  “到这幽冥阴司,不论你生是国戚皇亲,还是龙孙帝子,也要承因受果,不是现世现报,就得来生后报,天网恢恢,绝不疏漏。”那戴王帽的按着鼓点念白,我才惊觉这还是在演戏。
  “想我这草木之人,活生半世只挣得个落叶入红尘,随波逐流去的命,不想这阴曹地狱里还有不分贵贱,报应不爽的说法么,那我的冤屈能够了断?”骷髅旦抽泣跪下道。
  这时跪着的骷髅突然跳起来喊道:“既是我欠下她一段杀人公事,你说如何偿了便是!哪怕刀剐头皮、刷刨背肉也罢,快快完事我好干干净净投胎!”
  “你倒爽快。”戴王帽的骷髅威严一肃:“念这二人的善恶因果薄来!”
  一个演判官模样的骷髅立刻从后台钻出来呈上一本薄子,翻了几页就清了清嗓子道:“伶人梅枝秀,今世横死某王马蹄之下,实为了却三世前公案;其三世前本为江南士族子弟,娶侯门女为妻,因婚后无所出故暗侮欺凌,且性情耽于声色淫乐,终日广与乐籍为伍而弃绝仕途,侯门女妻则终生笃信释家虔诚但被其夫虐至抑郁成病身亡,死前生起大嗔心念,愿后世亲自报应一命,只是梅枝秀前世仍有福报余庆,故二人际遇安排今生,梅枝秀转投女身,福消是为伶人_0_xia_0_jian,果报如前已毕,侯门女与梅枝秀前缘了断,下世可各行各路不再纠缠……”那骷髅判官还在一板一眼地读着,一个茶壶就飞到戏台上陡然将它砸个正着,发出‘呀’的尖叫弹到幕布上,我这才惊觉身周阴寒骤起,转向郑梅夫,她那原本妆容分明的人样已变成灰白狰狞的鬼脸,咬牙切齿恨声说道:“谁……胡编谁的因果?”
  绫莺吓得赶紧站出来挡在她面前:“校书不要动气,我这就去把匣子扔掉!”
  绫雀也想拉住她:“是啊,是啊,绫莺去扔掉就是了……碧茏夫人千万叮嘱您不要动气的,咱去告诉她,月船仙送来什么劳什子!”
  屋里的灯烛全部变作荧荧的绿光,我害怕得夺门就想逃,郑梅夫一扬起手,门窗全部‘啪啪’合上,耳畔听见她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我扑在门上,不敢回头看她,嘴皮抖得不能自抑:“没、没想做什、什么……”
  “啊呀呀呀!”匣子里的骷髅也吓得抱作一团在那发抖,我若不是已经害怕到极点,就定会被它们的样子逗笑。郑梅夫站在那里好半晌没有声音,我憋不住了悄悄回头去看她,只见她立在那里,一双深凹的眼眶竟流下两行红黑色,莫不是血泪吧?绫莺和绫雀也站在那吓傻了。
  ‘轰隆’屋顶上传下一声暴雷,将屋内的鬼火也炸得熄灭,眼前一黑再一大片刺目白光,我下意识觉得屋顶被炸开了,立刻抱头蹲下身子,果然一阵‘哗啦啦’砖瓦碎裂,但无一落在我身上,反倒是一股邪风从地卷起,把我也连人带身边门板都掀翻过去——
  ‘砰’一下,我仰躺在屋外的地面上,还好脑袋没撞到,只是肩膀摔得生疼,为免被继续倒下的东西砸到,我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起来往空地上跑,只听身后绫雀惊呼道:“先生,看!那天上是什么?”
  我回头望时,眼前的房屋就像刚被龙卷风扫过一般,连屋瓦带墙壁竟都已被掀去好大一片,露出仍站在屋中间的郑梅夫、绫莺、绫雀她们三个,不远处那个骷髅戏匣子已经碎裂成一地杂渣滓,而在她们上方七八丈高远的半空,一片光云如同无声绽开的烟花,迅速扩展至四面八方而去,郑梅夫的长发与一身带血衣袂在风中飘散开来,她抬头眺望,好似终于明了什么:“原来是你在作祟……是你一直不肯放过我!”
  光云凝结得更亮,当中团聚厚重后光泽如擦光的镜面,接着镜面上显出一张怒目圆瞪的男人面目,他朝着地上张口便吐出一道闪电:“梅枝秀,幽冥阴司早有定夺你之前命因果,你却不服仍要追赴人间伤我再投生人世时为人的性命,致我沦为枉死魂魄,这怨仇该如何了断?”
  ‘磅’闪电打在残墙乱柱上,激起木屑和瓦砾飞溅,绫莺和绫雀尖叫着拥护郑梅夫也往空地这边躲闪跑来,我的脑子好半晌才转过来:那光云里的就是郑梅夫的仇人?那个王爷?……诶,他不是找人把梅枝秀的魂魄镇压在陶坛里了么?怎么还有梅枝秀把他再投胎转世做的人给杀了的后续?骷髅戏匣子也不是月船仙送来的,而是他的鬼魂纠缠变化来的?莫非戏匣子里演的是真事?转轮王判那王爷再去投胎,然后梅枝秀的仇怨不解,再去把他杀死了,再然后两人都成为枉死鬼继续互相追讨仇恨么?不行、不行,细想之下又成浆糊了!
  猛然被绫雀一把按低我的头将我拽得一个踉跄,弯身在地:“小月,快逃啊!”顺着她的话,森冷的利刃白光在我头上几乎挨着发梢划过,我连忙紧紧攥住她的衣角,一起往梅林里跑:“绫、绫雀,怎办……快去告诉碧茏夫人吧?或、或者如何去找春阳回来?”
  “我试试!”绫雀一边答应一边将腰间缎带抛向高处,那白蛇似的长练朝前方飞延出数丈,就碰到无形障碍立刻反弹回来,绫雀绝望道:“这里已经被禁锢了!”
  “怎办?”我心头急切笼罩更盛的不安,再看郑梅夫,她正推开身边的绫莺,一袭白地血衣如鬼域罗刹女般的身影在烟尘动荡的白光里展起双臂,飞扬而上的波涛黑发升起刺目青火,只听绫莺爆发出骇极的呼喊:“先生——”
  “梅枝秀!此番必要你魂飞魄散!”震耳欲聋的咒骂伴随硬雷劈帛的电闪喷涌直下,连同光云都爆发开来,一瞬间整座雪鹓屿都湮没在这雷霆攻击里,眼看就被化解至无形!
  绫雀与我相互挽着对方的臂膀,造成冲击的白光来时都本能地抱头蜷缩在一起,我俩都以为今番是必死无疑了,可四周如白昼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我却并没如预期那样被抛到半空,一切仿佛刹时间都跟停滞住一样那么静寂:“诶……怎么回事?”我抬起一点眼偷望,雪鹓屿一片白茫茫的情景并没有变,除了倒塌的房屋和东斜西歪的梅树,以及悬在半空中一段奇特不动的绸缎色云片,此外就只剩下郑梅夫一人孑然独立在那,像是抽走魂灵木头人,风吹动她零散的发和衣襟,一长截撕碎的白绦‘咻’地顺势飞去,我的目光不由得随白绦转向更远处,那里有一丈混沌色慢慢显现成无形的门扇,从中走出一个人来,白绦恰好被他手中接住,但他的嘴角也只是微微牵动一下,没有过多流露,我讷讷地道:“春阳?”
  春阳仍是衣着那身云芝纹的白鹤氅,淡漠疏离的神情,手里捻着那白绦走来时,抬起目光看那天空中的怪色云片,我似乎听到他嘀咕一句:“结界还是裂开了啊。”
  那边地上的绫莺还未明白发生事,急切站起身去拉郑梅夫:“先生、先生?”见她没任何反应,转而向春阳:“春阳少爷,校书她受伤了么?方才来了个大怨魂……”
  “好了、好了,春阳少爷回来就没事了!”绫雀这时搀我一道起身,可我看春阳的模样,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走近些看郑梅夫,她还是一动不动,双眸蒙上了一层白翳,一丝流动的光彩都没有了。绫莺还在试图叫醒她,春阳忽然有点不耐烦地一摆手:“不必喊了。”
  他这样说时,凭空间碧茏夫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他身边,她眼望着那高处口吻无奈道:“想不到她固执着的妄念竟在自己死寿之日发作到如此地步?”
  “她的妄念?”我和绫雀面面相觑,还有些懵懂,春阳低头看手里的白绦,碧茏夫人则轻叹一口气:“这结界一角崩坏了,可惜……也是命中注定吧,偏偏就是弟弟你不在的这会儿,不消那老鳖动手,她自己就先将这里断送了。”
  春阳将手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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