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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她的丞相大人-分卷阅读5

飘荡。
  第二年的时候,阵阵梵音指引,竟一路带他回到京畿,直入皇城。
  皇城宫阙中,有他魂牵梦萦的人。
  一眼,足以。
  她用了药,是不是都好了?
  北戎灭了,盛世伏在她脚下,是不是她又笑了?
  然而,他并未如愿见到她。他被引到皇宫西南十里外的伽恩塔中,一缕亡魂被囚于第四层长安殿千盏佛灯罗列的阵中。
  伽恩塔,长安殿。是他情动的地方,亦是她情灭的地方。她在此下药囚禁了他三年。亦是在此,为他孕育了一双儿女。
  只是三年里,他都没给她半点好脸色。他总觉得这是他此生莫大的耻辱,而那个女子,许是至尊位上坐惯了,亦是半点不肯让步。
  三年里的很多事,他都不愿再想起,唯有她最后一次入塔见他的情形,他总是忍不住回想。
  那是她囚禁他的第三个年头,她已经有了身孕,许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让她变得柔软了些,又或许是在这三年他冰冷至极地对待中,她终于败下阵来。
  她低垂着眉眼,爱怜地抚摸着七个月的胎腹,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摸一摸他们,他们可有劲了。”
  他一如往常,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
  她便抓过他的手。
  他拂开,她用力抓得紧些。
  他便恼怒,推开了他。
  那会,他一直被喂着软筋散,没有多少力气。却不想,那一推竟险些让她跌倒。
  她护着肚子,扶在门框,再没敢近身。
  良久才开口道,“这回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想明白了,到底强留不得。等……等我生下他们,你抱一抱他们,我就放你走。有了他们,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是非要你爱我,我就是害怕一个人……”
  他看了她一眼,还是沉默着。
  她见他看自己,便笑了笑,从袖中拿出小玉瓶,递给他,“这是解药。我错了,舅父。”
  “你要是现在要走,也行……”
  他没接。
  她庆幸而局促地收回,咬着唇口道,“多留两个月,你给他们取个名字,成吗?”
  他一直看她,却始终没有一句话。
  最后,僵持了片刻,她还是将玉瓶放在了桌上,扶着身子走了。
  走出殿门,她回头擦干了眼泪,复了帝王模样,“朕闻妇人产子,死生参半。若遇不幸,望舅父看朕父母情面,守护大宁江山,匡扶社稷。”
  “大宁……宁之一字,是母亲闺名。”她顿了顿,隐忍着满目泪水,自嘲道,“是朕多虑了,只凭这一字,何须朕托付,舅父当肝脑涂地。”
  “便是朕,这十数年得舅父厚爱疼惜,原也不过是母亲之故!”
  她踩着楼梯木阶一步步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声响减弱却还在回荡,谢清平方回过神追上去,却已不见她人影……
  “不是的,久久!”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唤她乳名,亦给了她确定的答案,她却没有听到。
  他想,不要紧,她还会来的。
  他寻出一方青玉,那是他送她枫林血玉时,她的回礼。将玉分成两半,细细刻下一双孩子的名字。
  只是,她再入伽恩塔,已是他纵火之际。尽管他亦是被人设计,然那火把到底从他手中掷出,他难辞其咎。
  何况那把火,当真烧毁了一切。
  烧死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昭平长公主。
  她腹中一双儿女,一个生下被浓烟呛死,一个胎死腹中未见天日。
  是故,当他一抹执念被引入旧地,他便知晓,即使他死了,她亦恨着他。
  果然,入塔大半年,他亦不曾见到她,而他已为亡魂残魄,却也无法自由来去,被永困阵中。
  直到第三个年头,景熙二十七年的春天,她终于入塔而来。
  从景熙十五年,她将他贬官逐出郢都皇城,至此十二年,他终于又见到故人。当是服了药的缘故,她的气色好了许多,步履间不再沉重滞缓,双眸有了几分少时的清亮,只是一头长发,再化不成青丝。
  缕缕华发,无一昭示着他予她的累累伤痕。
  她立在千佛灯阵前,望着虚空,沉默不语。
  月落日升,天光亮起,她方道,“他们说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吗?”
  “久久,我在!”他想抱她,想同她说话,却是无声无形,一缕残魂。
  “死,比活容易。”她冷笑,拂袖离去。
  后来,她便常来伽恩塔。
  大多时候,她都不说话,只是在灯前长站。
  有些佛灯即将燃尽,她便跪在地上将他们重新点燃。偶尔出神,烛蜡滴在她手背,她勾起唇嘴望向阵中的位置,喃喃道,“我想原谅你的,可是你……”
  罪不可恕,他知道。
  第四年秋,她精神大好,入塔那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花好,月圆。
  她负手立在佛灯前,长眉如鬓,深目流转,双颊醉意染云霞,唇畔噙了丝笑,“朕是真的傻,折你身上近三十载,情爱与韶光皆错付。”
  她叹了口气,手背揉过眉心,“今朝西南诸部,进献郎君良人。良人……朕看着,都比你好。朕收下了。”
  沉寂了三十年的大宁后宫,就此打开。
  往后的日子,她还是如常到来,讲的大多都是她后宫纳入的各色男子。
  她倚在榻上,摇着小折扇,眉眼愈发明艳绝丽,早年额角生出的皱纹悄然褪去,薄纱锦衣间隐隐现出一身雪肤冰肌,“圣人花”发挥了功效,时光在她身上倒流。
  除却日渐多出的白发,证明着岁月的流逝。
  她瞥过镜中人影,垂眸望着披散的华发,又望向千佛灯的中心,“年少不懂事,若早些放眼看看,多遇些人,或许你我都能好过些。”
  “或许能早些明白,这世间,不是非你不可。”
  这样后的第七年,她又入伽恩塔,眉目间已平静如水,爱恨皆无,只含笑道,“如你所愿,朕要大婚了。”
  “亦如你所愿,择你谢氏儿郎,谢晗为皇夫。”
  在他死后的第七年,不,确切的说是第十七年,十七年前,他假死于祖宅大火中。于她,便已是亡魂。
  而她终于走出年少那段荒唐的感情,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开始新的生活。
  这,很好。
  只是这次后,往后十年间,她再未踏进过伽恩塔。
  景熙四十一年,殷夜五十岁,生命走到尽头,方再入塔中长安殿。
  这回,她没有进来,只隔着殿门,望殿中千盏不灭的佛灯。
  烛火安静如斯,尘埃浮游半空,阵中亡魂又见故人。
  竟是少女面庞,老媪白发。
  “您既已知晓一切,更知谢相遗愿,山陵崩后,可要与之同入陵寝。”说话的是下一任女帝。
  她终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殿门挡住女孩大半身子,他看不清孩子模样,只是心酸又欢喜。
  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不必。”她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离开。
  终究是这般恨着他,不遂他愿。
  他的遗愿——
  隔着生死两端,渺渺时空,南归途中大雪纷飞。
  “求她看在她父母面,许我骨灰入皇陵,许我离她近一些……”
  窗外逆风撩开车帘,热浪扑入,将谢清平从前尘往事中拉回。曾经那般执着的爱,随着时光的流逝,她亦可以慢慢走出来。今朝不过情窦初开,他狠心一些,便能早点抚平她年少悸动的心。
  喉间弥散的血腥气尚未散去,同样提醒着他,不必再误她。


第4章 【004】谢清平买的点心,不是给殷……
  “问你话呢,想什么这么出神?”慕容麓再次开口,“你到底怎么惹上陛下了。”
  “没什么。”谢清平敷衍道,借着车帘飘拂的片刻看着外头场景,换了个话头,“如何绕路来玄武长街?”
  “前头便是‘三锦阁’。”慕容麓挑眉,“你且赶紧去买些,趁着天色尚早,送入宫中哄去吧。”
  慕容麓虽不知谢清平如何惹了那活祖宗,但他知道,女帝爱甜食,尤其是这三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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