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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她的丞相大人-分卷阅读45


  与他相仿的年纪,很是能干,佘霜壬用得倒也自在。
  说着,他将地上衣衫捡起,“主子,这沾灰了,可要换一套。眼下陛下正等着呢。”
  “不必。”佘霜壬张开手臂,示意他更衣,“又不是仙人在天,衣衫占尘原是再自然不过。”
  “是。”牧石边伺候更衣,边道,“方才江公公来传话,让您备好笔墨画架,今个昭平长公主进宫了。陛下邀了她在北苑赏花,让您给她们作画。”
  “等等!”片刻,佘霜壬拦下侍者佩玉革的手,“还是换身衣衫吧。”
  *
  北苑中,昭平坐在凉亭中饮茶,殷夜在下头一片空地上扛着小锄头翻地。
  这片地,去岁原是种满了枫树,眼下十中之八种满了苏合香树。殷夜便在剩余的空地上开垦着。
  佘霜壬已经到了跟前,行礼如仪地问安。
  “别多礼了,朕正有事同你商量。”她拖着锄头跑过去,笑靥明媚,却面色发白,人亦有些喘,“去岁朕把这片地赏给你种苏合香树。正好未曾种满,还空了些。朕问了司工,所剩下的树苗南境处两年后才能运来。不若剩下的便不中苏合香树了吧,算朕欠你个人情!”
  “陛下说笑了。原就是您的园子,臣岂敢擅专,自是您说了算。”佘霜壬说着,不忘掏出帕子给殷夜擦去额角的汗,“入秋风寒,这风中发汗,最易着凉。您要是病了,丞相回来估计不饶臣。”
  “对,你把她扶过来。”昭平从亭中探出头来,合上面前太医院呈上的脉案,“给她把把脉,瞧瞧她到底怎么回事。这按脉也是正常的。但看她一张脸,又开始泛白凹下去。我听气息都不对,平地都是喘的。”
  “你去陪长公主喝茶,朕无妨。”殷夜又拖着锤头回了方才那处,边锄地边道,“就是没睡好。老毛病了,一睡不好,胃口便也随之败下去。”
  “文肃说了,让朕多走走,莫整日于室内阅卷批折子,散了心情或许便也好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才不过片刻,殷夜便觉得有些力竭,直起身子捶了捶腰,“这不我来种树了吗!”
  话这般说着,然她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近来,她的梦魇愈发严重。
  起初,她只是想念谢清平,梦中自是他清隽温雅的面容。然慢慢地,他在她面前碎裂万千碎片。转眼便是这满院枫树叶,正如火如荼的盛开着。
  枫叶开的正好,她在林中荡秋千,没过多久,却是树倒架散,她跌在地上。大火从四面扑延而来,谢清平冷眼看着她,而拼命带她出火海的却是昭平,只是倒塌的树压住了昭平的腿……
  秋风袭来,殷夜晃了晃头,尤觉头脑发昏,眼前模糊不堪。
  “陛下,您去歇着,同侧君、长公主饮茶吧。”江怀茂上来劝她。
  “是啊,这里的土培得差不多了,稍后臣便着人将枫树苗种上。”司工亦道,“库里一直存着枫叶苗子,就怕万一……”
  殷夜原本有些失神的双眸重新焕出光彩,“现下就送来,朕自己栽一棵。”
  亭台中,昭平听着佘霜壬的汇报,只道,“且仔细伴着陛下,黎州的_0_tan_0_wu案了结了。但水患尤在,当地民心不稳,丞相怕是一时回不来。”
  “陛下这幅精神头,且给她好好养着。”
  “臣明白的,陛下亦瞒着丞相,怕他知晓分心。”
  “你上来吧,换身衣衫,让侧君与我们作画。别鼓捣了。”昭平朝下首又唤了一声。
  正埋头按着司工的教法小心培树的人,盖好最后一重土,起身拍了拍手,走近亭边,却也没有上去,只仰着头笑道,“今日朕不需作画。侧君,你给阿姐单独画一幅。”
  亭中,两人对望了一眼。
  “那日他想给你送新婚礼物,结果拿了我俩一起的画。我笑他此画不妥,如今给他个机会,单独为你画一次,让他聊表心意。”
  “就你鬼主意多。”昭平横她一眼,“那有劳侧君了。”
  “殿下客气了,是臣的荣幸。”佘霜壬片刻才反应过来,却不知是因为终于可以为她单独画一幅画,还是因为那个下边园中还在培树的女子,她居然没有忘记,真的给他了这样的机会。
  土已经盖的很好了,殷夜却还是觉不踏实,她跪坐在树边,用手又捧了些盖在根部,然后素手拍了拍。她自然知晓用铁锹拍比她的两只手效果好多了。
  但仿若这样,她才能觉得心安些。
  去岁此园种种,他到底也是为了她好。她想,他就是心思重了些,什么都不肯说。那会她烧了这一整片园子,自己心抽着疼。
  他,不会不痛的。
  最后,清水浇入,似甘霖入土。
  殷夜看着那一株小小的枫树苗,想象着它来年生出灼灼红枫,她抬头望向空出的一路,等他回来,且让他种吧。
  来年、来年她就又可以在这荡秋千了。
  她突然笑出声来,真是傻,等能荡千秋那会,至少要三四年以后了。明年,它们都未必能长出叶子。
  然又一想,三四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往后的年年岁岁,她和他,都是在一起的。
  她起身的一瞬,只觉胸口一阵堵塞,整个人天旋地转。
  “陛下!”近身的江怀茂扶了她一把。
  “无事,蹲的太久了,人有些发昏。”殷夜净了手,抬头瞥过江怀茂,“行了,朕这便回去歇着,收起你一脸苦相,闭上嘴。少给朕召太医院的人。”
  “画得可真好!”殷夜入了凉亭,这回没去昭平处,只在佘霜壬边上站着,“比画朕还传神。”
  “陛下谬赞了。”佘霜壬正欲搁笔行礼,便被殷夜扣住了,“莫停,丹青贵在流畅。”
  “谢陛下!”
  殷夜坐在廊上,细看佘霜壬作画,日头微移,人影渐偏。
  “侧君,今日你身上的苏合香淡了些。”
  “回陛下,这是今岁还未熏制的衣袍,是略淡些。”
  “你再此画吧,好了去给司制处,让他们细心裱好,用朕的“诗堂装”。”
  佘霜壬笔尖一顿,“‘诗堂装’唯陛下可用,臣不敢善用。”
  “有什么大不了的,好装配好画,才能现出他的价值。”殷夜起身,“朕回去歇一会。”
  方转身又道,“侧君,你的香薰呢,带了吗?”
  “陛下稍后。”佘霜壬抬手让侍者捧来。
  殷夜面上笑意更盛些,上去拧开暗扣,“但愿它能让朕睡的好些。”
  “陛下,今日这香,六局还未验过。”佘霜壬将暗扣拧回去。
  殷夜含笑颔首,转身起驾离开了。
  佘霜壬继续凝神作画,目及之处皆是对面端庄平婉的长公主。却莫名地,余光落了一点在远去的銮驾上。
  **
  九月玉轮皎皎,桂子飘香。
  远在黎州的谢丞相,在稍稍安定、瓦屋垒砌的临河小镇视察时,接了快马送来的书信。
  这是头一回,她派快马送信。前几个月,两人皆是以雪鸽传信。一则快,二则到底是个人私事、没必要不人马。
  谢清平初接那封比寻常厚出数倍的信囊,心不由提了提。待寻了个空地,拆开阅过,清俊的眉眼便彻底蒙上了一层水雾柔情。
  是一副丹青。
  上头没有旁的,只一棵栩栩如生的枫树苗,并着后头是一片空地。
  另有两行遒劲小字:
  景熙十一年八月初十。
  妻,久久。
  谢清平抚着画笑,抚着字眼角泛红。
  如今是九月中旬,按时辰算,那不是落款的时间,是她种树的时间。
  她在景熙十一年八月初十,在曾经的灰烬里,重新种了一棵枫树。
  谢清平缓缓合起画,手在枫树苗后头的空地上摩挲,“剩下的,我给你种。”
  回程的快马里,是他前两日备下的生辰礼。
  她的生辰是九月九,有些迟了,但不妨碍,那是一份极珍贵的礼物。
  *
  伽恩塔入供奉名单敲定,定于十月初十举行供牌仪式。
  殷夜在勤政殿下召盖印后,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这个日子谢清平估计赶不回来。本想拖后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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