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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寒金-分卷阅读76

问题,是整个河西,从此以后,此前经由节度使维持住的和局,将可能根基摧塌,不复存在。
  就在昨夜,他调来大军,数次利用阵法,将企图冲破围堵的土人兵压了回去。虽然达成了目的,但面对对面漫天飞射而来的火石和流矢,士兵虽有盾牌保护,亦有不少受伤。
  天亮时分,谷口飘下了今年的第一片雪。
  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刘安却沁着热汗,战袍之下,衣裳紧紧地贴着后背。
  他得到消息,谷口再次发生骚动。这一回,白隆亲自带着土人兵,在火石和流矢的助力之下,冲杀而出。
  刘安迅速登上瞭台,看向谷口那片黑压压宛如蚂蚁的土人兵,朝着对面喊话:“白隆!老首领六十大寿,节度使还曾送上贺礼,又怎会派人袭击你们!你好好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是北人所为,意图挑起河西变乱!”
  对面没有理会。白隆怒发冲冠,一声令下,只见谷口再次火石如蝗,箭阵齐发,飞雪里,火光熊熊。
  刘安知老首领昏迷不醒,土人里,此刻以白隆为大,他本就和谢长庚敌对,从前在交城时,便起过冲突,这会儿怕是说不通的,见对方攻势再起,急忙下令,命士兵再次布阵,全力抵挡。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喊声:“节度使到——”
  刘安猛地回头,看见远处疾驰来了一队轻骑,知是前夜亲自深入追凶的谢长庚回来了,大喜,下了瞭台,奔去相迎。
  谢长庚一骑当先,纵马而来,在两旁士兵的跪迎之下,疾驰穿过阵营,来到谷口,高声喝道:“看看清楚,这些是不是前夜袭击你们的凶徒!”
  他身后,几名骑从跟上,将十几只割下来挂在马鞍两侧的头颅丢了过去。
  谷口那头,火石和弓箭,慢慢地停了下来。
  白隆盯着地上那十几只血肉模糊的头颅,抬起眼,看见谢长庚从马背上抓了一只囊袋,振臂,朝自己投了过来,“噗”的一声,落在脚前。
  袋口散开,里面撒出了一堆沾着血的人耳。
  “白隆!前夜你们遭袭,我亲自带人入了北地,于鹈泉旁,追上这群假扮成我手下的北人骑兵,共三百人!”
  白隆吃惊,视线再次掠过地上那些面目扭曲的人头。
  那夜,一群河西将士打扮的人来此,声称收到了关于北人行动的紧急军情,欲对马河谷不利,他们奉节度使的命,连夜前来求见老首领,共议大事,并说节度使随后就到,请老首领务必相见。
  他的父亲思量过后,终于答应,也是出于感念谢长庚之前以礼相待,亲自出来迎接。没想到现身之后,对方竟突然变脸,大开杀戒。
  事发突然,毫无防备之下,近旁之人伤亡惨重,他的父亲亦身中毒箭。对方得手之后,迅速逃亡而去。
  白隆抬起眼,望向马背上的谢长庚,怒气依旧不消。
  “你们屡次逼迫搬迁,诡计多端!我怎知这不是你又在设计欺骗?这里是我们的祖地,世代居住,岂由你们拿捏?我父大寿,你假惺惺送上贺礼,见没能达成目的,难道不是怀恨在心,杀我父亲?现在做了不认,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当我们如此好骗?”
  “你以为害了我的父亲,我就会屈服于你?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为我父和死去的族人报仇!”
  土人兵相应,大声呐喊,响声震动谷口。
  谢长庚命再带人上来。随从推上了两个身上还穿着河西士兵衣服的北人骑兵。
  谢长庚道:“他们同伙招供,这二人精通汉话,当夜就是他们假冒我的名义,向你们传话!天黑你们记不清人面,声音总能分辨吧?”
  北人被踢跪在地,对着森森刀口,闭目,一语不发。
  谢长庚神色阴沉,朝手下拂了拂手。几人上前,将其中一个北人按住,拔出匕首,一刀割下耳朵,再以此剜目,割鼻。
  手起刀落,那人转眼满面鲜血,状如鬼魅,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之声。
  这二人原本打定主意,绝不开口,大不了一死,报效王庭。万万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
  剩下那人的脸色发白,见行刑之人放开昏死过去的同伴,持着匕首,朝自己走来,再不敢硬挺,高声招供。
  白隆和前夜的在场之人,立刻认出这声音,哗然一片。
  白隆怒奔而来,拔刀将人刺死。
  谢长庚翻身下马,说道:“北人王庭一再南迁,意在染指河西,野心昭彰。数月之前,新王继位,号称五十万铁骑,一旦卷土南下,就凭你们,能置身事外,守住世代居住的地方?”
  白隆手中紧握血刀,盯着谢长庚道:“我父危在旦夕!要不是你们先前一再纠缠,他也不会不加防备,被人残害!就算这事不是你们做的,你们也和北人一样,不安好心!我们男子,人人皆可为兵!真若到了那一天,与其相信你们,不如靠我们自己,和他们拼了就是!”
  他说完,令谷口的土人兵撤退,自己转身而去。
  刘安等人大怒,上去道:“大人,这个白隆不知好歹!索性将他捉了,逼他们让出地方!”
  谢长庚望着白隆离去的背影,不语。
  当夜,他回到姑臧。
  城中这两日已在流传北人入境杀人放火,土人也要暴动攻城的消息,人心惶惶。今日官府张贴榜文,肃清了流言,民众又亲眼看到节度使本人也骑马回城,情绪终于慢慢平定。
  这几日,消息也传到了节度使府里,谢母惶恐不已,又担心着儿子的安危,今日得知消息不实,儿子也回了,还叫下人向自己报了平安,这才放下了心。在屋里等了片刻,不见儿子来见自己,按捺不住,叫阿猫扶着自己,找去前头,看见儿子一张俊面之上,两只眼窝深陷,心疼不已,说戚灵凤在替他做吃食了,叫他先去吃东西。
  谢长庚道在外已经吃过,自己还有事,请母亲自管回房歇息。
  谢母无奈,只好回了后头。
  谢母去后,谢长庚独自在衙署里,继续坐了良久,传来刘管,问他对近日之事的看法。
  刘管说:“以武力迁走土人,虽也可行,却是最后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虽然白隆年轻气盛,自视过高,对大人成见极深。但老首领那里,已见松动。可惜老首领遭到戕害,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翁主既也在,大人何不叫翁主去试试?倘若能救人一命,平安度过此劫,料往后,局面会大不相同。”
  他说完,望着座上的节度使。
  案头烛火跳跃,他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刘管等了片刻,终于听他说道:“就照你的提议,试一试吧。我事忙,脱不开身,你代我走一趟,去马场找她。”
  刘管立刻从座上起身。
  “事情紧急,我这就动身过去。”
  谢长庚微微颔首。
  刘管拜别而出,行至门口,忽听身后又传来声音:“等等!”
  刘管停步转头,看了过去。
  他的眼窝之下,被火光投出了两道暗影,面容之上,蒙了一层阴晦的神色。
  “若她说要先见我,你立刻带她来,不得耽误。”
  他凝神了片刻,吩咐道。


第56章
  刘管去了之后, 没有任何的动静。
  谢长庚等了一夜,到了次日中午,心神有些不定,正要派人去问, 一个随从快马而归,带回一个消息。
  刘管于昨夜下半夜到的马场,见到翁主的面,说了情况之后,翁主当时就动身去往马河谷了。刘管带着一队人马,护送陪同。
  随从说,这个时候, 一行人应当已经抵达。
  慕扶兰乘坐的小车,停在了通往马河谷的路口。
  两军对峙、箭矢横飞的场景, 此刻虽然已经不见了,但路旁, 却到处还留着火烧过后的焦黑痕迹。土人的防范,也没有撤去,谷口依然设有卡哨和人马。得知节度使夫人来了,传出话,只允许她一人进,其余人,都不能入内。
  刘管要去交涉。慕扶兰说:“就照他们说的办吧。我进去, 你们在外头等着就是。”
  刘管望着谷口全副武装的土人兵,迟疑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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