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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分卷阅读24

,草草洗漱过就直接躺下了。
  严峫坐在隔壁主卧床边,开着落地窗,点了根烟。
  江停的话里,刨除避重就轻的部分,还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的——至少胡伟胜背后的利益网跟制毒相关,以及他自己在这个漩涡里的惊险程度,应该不是撒谎。
  但其他欲语还休的暗示呢,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对江停的怀疑毫无遮掩,江停对他的防备却更深切和隐蔽,倒像是曾经身陷囹圄的人,即便逃出来了,但还是草木皆兵似的。
  隔壁传来流水哗哗而止的声音,紧接着咔擦一响,那是客卧的浴室门打开了。安静到极致的夜里任何动静都格外明显,严峫甚至能想象出江停光脚踩在地毯上,关了灯,悉悉索索上床躺下的画面。
  严峫摁熄烟头,刷了个牙,想睡一时又睡不着,脑子里转悠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翻了几个身之后,他干脆起身去客厅拿了那本被江停放在茶几上的《红书》,拧亮了床头灯,心想等看完以后自己也好去江停面前装个逼。
  三分钟后,书翻开倒扣在身侧,市局刑侦副队长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了。
  _0_shou_0_ji_0_ling_0_sheng猝然响起,仿佛闪着两万伏白光的高压电线从天而降,把严峫一鞭子抽得惊跳起来,手忙脚乱接起电话:“喂,喂,喂?”
  “干啥呢老严?”那头传来秦川调侃的声音:“太阳都晒_0_pi_0_gu了,你还在哪个美女床上颠鸾倒凤?”
  严峫揉着眼睛一看闹钟,清晨五点五十,顿时没好气地冲出来一句:“这你都知道,小泽玛利亚跟波多野结衣刚咣咣咣敲我家门呢。”
  “哟,两位老师为交流东亚传统文化辛苦了,你没给好好招待招待?”
  严峫低头看了一眼,“你不打这倒霉电话,现在就已经招待上了!”
  秦川大笑,说:“行!等结案后兄弟赔你个活的波多野结衣,说到做到。现在赶紧撸完一发来队里,昨晚法医跟痕检连夜加班,终于找到了突破性线索,苟利正累瘫在会议室里哼哼呢。”
  严峫疑道:“……什么线索?”
  咣当一声客卧门被推开了,严峫大步流星而入,啪地打开了灯:“快醒醒,市局刚来电话——”
  就在这瞬间,原本还在熟睡状态的江停骤然惊起,跟破门而入的严峫来了个眼对眼。
  “……你怎么了?”严峫微愣,“病了?脸色那么难看?”
  灯光下,江停合衣裹着毛毯,脸色比枕头还雪白,乌黑的鬓发中渗着冷汗,一双眼珠就像被水浸透了似的闪着光,嘴唇微微地张开喘息着。
  “……”
  两人对视少顷,江停终于沙哑地呼了口气,勉强放松下来:“……严队,你不怕万一把我这个病人吓得过去了,这房子就变成凶宅了?”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在掩饰某种梦魇或条件反射。但严峫没识破这种刻意,不知怎么眼前的场景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赶紧别开目光咳了一声:“别废话了,你是小姑娘吗?晚上睡觉还穿着衣服,怕我闯进来非礼你怎么着。”
  江停的目光从严峫脸上慢慢下移,停在某个部位,冷冷道:“你也差不多了。”
  严峫一低头,手忙脚乱捂上:“你说你这人,整天往哪看呢?”
  江停不理睬他。
  “快点起来别磨蹭了,市局刚打电话,高速公路上那死鬼的DNA跟一名外号范四的前科人员对上了,基本确定是个收钱卖命的职业杀手,同时从他身上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
  江停连眼皮都没抬:“哦?”
  “药、物、残、留。”严峫一字一顿道,“他的裤子口袋里有半颗被碾碎的药片,化学成分与被害人冯宇光体内的完全一致,都是一种建宁市从未见过的_0_xin_0_xing_0_du_0_pin。”
  半小时后,市局刑侦支队,江停戴着防霾口罩,跟在严峫身后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叮一声电梯门缓缓上行,江停低头避开监控镜头,低声道:“你为什么非要我整天跟着?”
  严峫扭头冲他一笑,眼神满是做作的柔情:“保护你啊。”
  “……”
  清晨五点到七点间可能是整个办公楼人最少的时候,搏命熬通宵的同事都吃早餐去了,上早班的人则还没来。从电梯出来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严峫要去会议室找他苟,对江停的安全早有准备——让他在副支队长办公室里面的套间等着。
  “我先把门带上了,你能出去上个厕所啥的,外面的人进不来。记住别乱跑,待会我带着最新的案件情况下来找你。”
  江停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精神不足,神情委顿。
  严峫刚要关门,突然又探进头:“万一被撞见认出来了,就说你是我提来问话的目击者,叫他们来找我,明白了吗?”
  江停抬手挥了挥,那是个掌心向内,手背向外的姿势。
  严峫突然想起五年前庆功宴上,自己被他用一模一样的手势打发过。然而现在时移世易,境遇调转,重温这一细节不由给人一丝微妙的心理_0_ci_0_ji,严峫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
  但他什么也没说,带着这古怪的笑容,堪称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把门带上了。
  ·
  “范四,原名范正元,建宁南程建新村人,曾因为敲诈勒索入狱,释放后无业,以帮人看地下赌场为生。此人曾经进过几次戒毒所,坐牢的时候大概强制戒掉了毒瘾,但从血检的情况来看,出狱后是铁定复吸了。”
  秦川在大屏幕上一帧一帧地翻图,又示意众人看各自面前的案情材料:“法医在进行尸检时,发现死者裤子口袋里有被碾成粉末的红色胶囊,基本可以确定,与被害人冯宇光吞食的毒品成分相同。”
  大清早的会议室里就开始烟雾缭绕了,魏副局长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通红的老眼,疲惫道:“所以现在有哪些推论?”
  秦川看了看严峫,严峫正夹着根中华烟,聚精会神看尸检报告,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目前我们主要的推论是,”秦川推了推金边眼镜,慢条斯理道:“范四本身吸毒,很有可能以贩养吸,并掌握一些_0_xin_0_xing_0_du_0_pin的关键来源渠道。凶手在五零二案发后,知道这种_0_xin_0_xing_0_du_0_pin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所以利用范四的信任,以接应他逃跑为名,将他杀死灭口。”
  秦川顿了顿说:“按照这个推论来看,我们现在的侦查重点应该放在范四购毒的上下线,以及深度挖掘他和胡伟胜之间的关系上。”
  魏副局思索半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严峫,你觉得呢?”
  严峫在众人炯炯的注视中捏了会儿下巴,突然道:“……范四抽的是硬毒,‘三号’跟‘四号’是吧。”
  所有人目光转向角落,正撑着头打呼噜的苟利一下就惊醒了:“哎,哎,什么什么?是是是,戒毒中心记录和尸检结果基本匹配,二乙酰_0_ma_0_fei,鼻腔吸食加静脉注射,妥妥的。”
  严峫说:“那就不对了。”
  魏副局眉头一拧,“哪里不对?”
  严峫合上尸检报告,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一个静脉注射海洛|因的重症瘾君子,回去抽苯丙|胺合成物的可能性不大,就像吃惯了满汉全席的不会再回去吃糠咽菜一样,跟人的正常行为习惯相悖。”
  他乌黑笔直的眉梢抬了起来,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同事们:“那么死者裤袋里的毒品残留,既没包装又没封口,这么一小片药剂,真是死者自己放进去的么?”
  ·
  空荡荡的副支队长办公室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墙上挂钟的时针已转了近三圈。
  沙发上,来自胃部的隐隐抽痛让江停睁开了眼睛。
  从门外隐约传来的动静看市局警察们已经陆续来上班了,但严峫还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案情通报会开了这么久——在江停看来,这种简单清晰的案情连开会都不必要。
  江停不舒服地按住胃部,一边用力揉按一边起身,谁料还没站直,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紧接着就被突如其来的低血糖生生按得半跪在地,半晌才从眩晕中勉强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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