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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分卷阅读168

拜在她的膝前,向她辞别,笑吟吟地叫他起身。
  李玄度不起,再三叩拜,声音微微哽咽:“因不孝孙之事,皇祖母忧心烦扰,孙儿愧疚万分。皇祖母的恩情,孙儿铭记于心。此去不知何日归来,盼皇祖母保重,往后颐养天年,勿以孙儿为念。”
  姜氏让他也不必挂念自己,叮嘱他出关后,须万事小心。
  李玄度答应了,依旧跪在她的面前,迟疑了下,再次叩首道:“关于姝姝,孙儿有话要说。西域不比关内,孙儿此行,除沿途凶险,那些小国,亦朝秦暮楚,摇摆在我李朝和东狄之间。孙儿想到姝姝父亲当年的遭遇,心中便觉不安。且孙儿即便到了那边,未落脚之前,怕也照顾不到她的周全。故孙儿想拜托皇祖母,可否代我先照看着她些,待孙儿能够自立,再将她接去,如此对她也好。”
  姜氏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此事还是待我先问问她,看她自己如何说吧。”
  菩珠就藏在外面,早已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有些气苦。
  先前李玄度拟走西海道,要将她留给姜氏,她无话可说。
  如今他能从玉门出关,他竟也想着将她留下。
  他便真的如此恨不得她能转投别人怀抱?
  她胸中一阵气血翻腾,方才强行忍着,才没有立刻冲进去打断他的话,听到姜氏如此开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这才走了进去,跪在他的身边,听完姜氏问自己如此做想,抬起头,望着姜氏道:“禀太皇太后,我虽愚钝,亦无本领,但我不惧凶险,我会尽力顾好自己周全,不给殿下拖后腿!”
  她说完,眼角风瞥到李玄度似乎转过脸,看向自己。
  她双眸一眨不眨,凝视着面前的姜氏。
  姜氏看着她,片刻之后,仿佛下了决心,再次开口,这回却是说给李玄度的。
  姜氏道:“你二人是夫妇,当彼此扶持,分开不利。何况姝姝有如此决心,难能可贵。你带她去。”
  李玄度和转向了自己的菩珠四目相对,面上掠过一缕复杂的神色,顿了一顿,他扭回脸,低声说道:“孙儿遵命。”
  姜氏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塞外不比关内,确有诸多艰险。往后你要善待姝姝,祖母不许你对她有半点的欺负。”
  姜氏命李玄度带她同行,她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此刻还会这般叮嘱他。
  她忍不住,带着几分胜利者似的小小得意,又偷偷地看了眼身边的人,见他眼睛盯着地面,口中应是,态度显得很是恭顺。
  姜氏又吩咐了些别的事,最后笑着颔首道:“往后只要你二人同心戮力,相互扶持,我便没什么不放心了。既要一起走,想必还有许多事,我这里也无事了,你带姝姝去吧。”
  李玄度没再说话,依言默默起身,转身而去。
  李慧儿红着眼圈送菩珠出宫,依依不舍。菩珠低声和李慧儿说着离别之话,快出寝宫大门之时,停步再次回首,看见姜氏被陈女官搀扶着,慢慢地跟了出来,最后立在寝宫那道殿阶的门槛之后,目送着自己和李玄度。
  暮春的阳光照在殿阶之上。姜氏白发愈显,唇边却是噙着笑,见她回首,拂了拂手,示意她出宫去。
  她心中的离情一时更浓,这时,比她先走一步本已到了宫门槛后的李玄度忽然又奔了回来,疾步奔回到殿阶之下,撩起衣摆,跪在一片坚硬的砖地之上,再次朝着殿阶槛后的姜氏恭恭敬敬地叩了三首,完毕,起身掉头,疾步而去。
  这一次,他的身影,终于彻底地消失在了殿门之外。
  回往秦王府的路上,菩珠坐在马车之中,眼前仿佛依然浮现着姜氏含笑立在殿阶槛后受李玄度回身跪拜,眼角隐隐泪光闪烁的一幕。
  今日的这场见面,菩珠注意到姜氏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直到这最后的一刻,她终于还是感情流露。
  她为这祖孙二人分别之际的拳拳之心和眷眷之情备受感动,心中暗暗祈祝,愿一别之后,还有再见,而再见之时,一切依旧还是如同今日,春光明媚,松柏齐肩。
  回到秦王府,李玄度便入了静室。
  菩珠此前已经做好要跟着他走的准备,早就暗中吩咐人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了。回来后,处置完走之前的一些人情事,王姆也回来了,向她通报百辟司那边的最新消息。
  王姆告诉她说,百辟司已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她要找的人就在沈家。但这是他们能做到的全部了。如何将人从沈家救出,他们无能为力,请她自己另想办法。此刻还有一个消息,沈皋为护驾不幸身死,得了厚葬的恩赐,他的侄儿沈旸如今也赶了回去,正在操办丧事。
  菩珠独自在屋中坐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去了静室。
  她敲开门,鼓起勇气,第一次将自己的顾虑原原本本说给了李玄度,最后道:“殿下,阿姆是我在这世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了。虽是不情之请,但我还是恳请殿下,能否想想法子,帮我将她救出。”
  李玄度正亲自收拾着静室里的东西。屋中到处都是书,横七竖八地胡乱放着,地方显得十分凌乱。
  他将一些从前从紫阳观中借来的道经整整齐齐地装入书箱,命骆保派个人送到紫阳观去还给真人。听完她的话,说道:“我忘了告诉你,半个月前,我已叫叶霄去办这件事了。”
  菩珠愣住,待反应过来,意外不已,心中更是感动,眼眶忍不住都微微红了起来,至于心中那一缕原本因他不想带自己同行的气恼也烟消云散了。
  “多谢殿下挂心,我真的十分感激!”
  李玄度的视线从手中正翻着的一本书上抬了起来,望向神色激动的菩珠,解释道:“你阿姆万一继续落入新帝之手,于你不利,于我更是如此。此事其实从来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必挂怀。”
  菩珠微微一怔,一时说不出话了。见他说完便又开始忙碌,在一旁看了片刻,忍不住讨好地说:“殿下,我也帮你收拾吧……”
  她拿起几册放在自己手边案头上的书,殷勤地递了过去。
  李玄度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书,却没放进书箱,又轻轻放回在了案上,微笑道:“这几册不是要带走的。”
  菩珠讪讪地收回了手,再站片刻,自觉此间好似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只好改口道:“那我再去瞧瞧我那边要带走的东西,免得遗漏。我先去了。”
  李玄度点头:“去吧。”
  菩珠在门口悄悄地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依然低着头,在忙他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走了出去。
  明日要带上路的行装,除了必要的四季衣裳,剩下她带的最多的,是百病医药和各种到了那边可能要用到的备用之物。
  夜渐渐地深了,李玄度还没回寝堂。菩珠一个人等了良久,忍不住又找去静室,发现他已不在那里了。
  她想到一个地方,转身去了放鹰台。
  她入了那扇半开着的旧门,循着依然被荒草淹没的小路,最后寻到了那座高台之前。果然,远远看见高台的顶上仰面卧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被夜色吞没,剩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安安静静,仿佛就这样在放鹰台上睡了过去。
  菩珠藏身在残垣之后,竟没有勇气现身,默默地看了片刻,悄悄退了回来。
  这一夜他是下半夜才回来的。菩珠装作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了下去,便似沉睡过去,直到天亮。
  第二天便是西域都护秦王李玄度离京西去的日子。同行之人不多,除了一队护卫,便是导人、译人和医官。等到了玉门,那里有五百士卒会随他出关。
  当天来替李玄度送行的,只端王和韩荣昌二人。端王的神色,难掩怅然,韩荣昌却是谈笑风生,说送完李玄度,回去他便也要出发北上了。
  东狄人在北境滋事,阙王送来信报,朝廷派他前去镇边。
  李玄度和他彼此互道珍重,饮完端王斟上的酒,紧紧地握了握韩荣昌的手,再向端王拜谢,随即转身,上马带着队伍出发离去。
  菩珠坐在一辆简车之中,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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