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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分卷阅读260

,她人却悄悄走了。
  菩珠沉吟了下,追了出去。
  朝阳初升,晨露未晞,她纵马,追到了霜氏城外,出去几里地后,远远看见前方路上行着一队人马,知是霜夫人,加快速度,疾驰而上,终于将她拦住。
  霜夫人从马车中走了下来,菩珠亦下马,二人停在路边。
  晨风撩乱了她的发。霜夫人抬手,帮她捋了捋乱发,柔声道:“我留给你的人,知你父亲坟茔所在,你跟着他去便是了,怎来追我?耽误了行程,便是我的罪了。”
  菩珠问道:“夫人为何又改主意,不愿同行?”
  霜夫人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去了。
  她望着前方的旷野,沉默了片刻,转回视线,目光落到菩珠的脸上,凝视着她,微笑道:“你父亲能归乡,这便是最好的事。我从此心安了。我便不去了。”
  一个女子,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一眼误终生的人。
  是幸,还是不幸?
  而今老去,她回忆当年,是悔,还是不悔?
  菩珠和霜氏对望了片刻,未多问,只请她稍候,走到自己那红马之旁,从鞍袋中取出一物,回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视中,将手中那用布仔细包起来的东西递了过去,轻声道:“此物留给夫人吧,权作纪念。”说完向她深深行了一个谢礼,随即转身,上马而去。
  她留给霜夫人的,是父亲的那几册西行手记。
  料父亲或是母亲地下有知,应也不会责备她的自作主张。
  当日她便出发西行,路上畅通无阻,再无半点阻拦。沿途各大小邦国,知悉她身份,皆国王王子亲自出城相迎,予各种方便。她披星戴月,一路紧赶,方七八日,便走了一半多的路。
  这日正在赶路途中,忽见对面道上黄尘滚滚,似来了一队人马,也不见打任何旗号,一时不知对方是何来历,便命随众停下观望。
  对面的那队人马渐渐近了,菩珠心跳加快,一把掀开遮挡了自己视线的幂篱,睁大眼睛望着前方,几乎就要落泪了。
  对面那个一马当先正朝她疾驰而来的人,竟是西征去了许久的李玄度!
  “秦王殿下!是殿下来接王妃了!”
  随她同行的骆保也认出了人,惊喜地大声叫了起来。
  菩珠足尖轻踢马腹,催马向前,朝他迎去,很快和他相逢于道,一起停马。
  她坐在马背之上,眼中含着微泪,看着风尘仆仆的他丢下马鞭,敏捷地翻身下马,大步朝着自己走来,走到她的红马之前,他停了步,仰头,和她对望着,双目一眨不眨。
  片刻之后,他咧嘴一笑,朝她伸来手,轻声道:“王妃别来无恙?可有思念汝夫秦王?他思汝甚,夜夜入梦,便命我来,迎汝于道。”
  菩珠再也忍不住了,嗤地轻笑出声,泪却自面庞滑落。她伸手,让他握。他轻轻一拽,她便从马背上滑落,落到了他的怀中。
  双马交错,将二人圈在中间,挡住了两头众人的视线。或许也挡不住,他却肆无忌惮,将她揽入了怀中,低头含住她的唇,吻她于道,深深不放。


第146章
  菩父埋骨的所在, 位于荒野里的一片高坡之上,向着京都方向。
  十几年过去了,那片坡地早被荒草尽数覆没, 除去荒草, 方显露而出。
  一抔坍塌的土丘, 一块无名的青碑,碑前插了一支节杖。这便是全部。
  杖风吹雨淋, 地上节杆早已腐朽不堪, 但下半截, 却依然插入在地,至今尚未倒下。
  这一日, 荒野之上, 旌旗蔽日, 万名鹰扬校尉,身着玄甲, 光辉耀日。他们整齐阵列, 肃立坡下,祭吊英魂。
  在校尉将士的注目之下,菩珠迎着那来自旷野深处的猎猎大风, 一步步地登上高坡,来到了父亲的埋骨之地。
  祭官念诵着祭文,她跪在那抔荒丘之前,忆父亲当年的音容笑貌, 也再次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最后一次送他出门时的情景。
  他笑着答应她,说很快归来, 然而从那之后,再未归来, 这么多年,独自一人长眠于此。陪伴他的,只有瘴雨蛮烟,野风阵阵。
  她忽抑制不住情绪,默默垂泪,正陷入伤感,一时难以自持,忽感到手上一暖,抬起朦胧泪眼,望了过去。
  李玄度素冠玄裳,和她并肩而跪。
  他的神色肃穆,双目依然平视望着前方,一手却伸来,在袖下和她的手缓缓五指相扣,最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和有力,听着野风吹过坡地的呼呼之声和祭官那哀而不伤的铿锵献祭之声,心慢慢地定了下来。
  她望向父亲的坟茔,泪亦渐止住。
  大火熊熊,在僧人庄严的渡亡经声里,遗骨燔化,归入净坛。
  她双手捧着,下了山坡。原野之上,随着一声令下,那一万将士齐行跪礼,奉迎忠骨。
  浩劫已过。瘴雨蛮烟,亦皆消散。今日之后,魂灵归乡。
  倘若再有一次,年轻的父亲,他一定还会如曾经那样,选择佩着长剑,手执节杖,出塞外,征荒裔,剿凶虐,封神丘。
  无怨,更是无悔。这一点,菩珠深信不疑。
  动身启程之前,还有一个地方,有一人,她神向往已久,此番既来,自然要作停留前去拜见。
  接回父亲的遗骨之后,他们便去往银月城。西征的联军也将于此分营,一部分继续上路,另一部分暂时驻在城外,到时随李玄度一道东归。
  扎营之后,李玄度带着菩珠先去探望姜毅,在帐外,遇到了方替他换药出来的军医,问他伤情。
  军医说,大将军受的虽是外伤,但伤口长而深,几至胸骨,且刀刃沾毒,令伤口的愈合变得愈发困难。好在大将军体格过人,算是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正方才,伤口已除合线。但接下来,还要好生调养,方能慢慢痊愈。
  姜毅独自一人在帐内,坐于一张简案前,正阅着西域的舆图,案角放了一碗亲兵先前送进来的药,放了些时候,药渐凉,他想起来,伸手去端,动作略大了些,大约牵到伤处,手在半空滞了一下。
  菩珠正随李玄度掀帘而入,看见了,忙快步上去,将药碗捧了起来,送到他的面前。
  姜毅看了她一眼,含笑点了点头,接过。
  菩珠在一旁等着,见他喝完药,又抢着接回药碗,说道:“义父你的伤不轻,还没痊愈,自己要多加小心。怎不叫亲兵随身服侍?这里若无合适的人,我来侍奉义父!”
  姜毅道:“军医方已替我除了线,我这边也有人,你勿牵挂。”说着起身,便要向李玄度见礼,被李玄度一把拦住,请他坐回去,自己也入了座,和他叙了片刻关于明日一早分营两头行动的事,随后看向菩珠。
  菩珠方才一直在旁静静听着,此刻见李玄度望向自己,会意,便开口道:“义父,玉郎收到了金熹太后那边送来的消息,派丞相和善央来迎我们,想必人很快便就到了。方才我遇到军医,军医说,义父需休养,伤方能尽快痊愈,正好一起入城,在城里休息些时日。义父意下如何?”
  姜毅微笑道:“你们去吧,我不和你们同行了。去年河西战乱之时,我出来得急,马场那边,还有好些事未交待好。出来时日也不算短,须得尽快回去处理。明日我便随他们上路了。”
  “义父,你身体吃得消吗?”
  菩珠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道。
  “我无妨。”
  姜毅看着她和李玄度,面上带着笑容。
  “你们放心吧,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且真的无大碍了。”
  菩珠只好望向李玄度。
  他看着姜毅,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也好,叔父你早些休息。我回去后,再去见叔父。”
  姜毅颔首:“我在关内等你。”
  他起身送客。
  菩珠知他是不会入银月城了。
  她望着姜毅那平静如常的神色,想起前世他和金熹大长公主各自最后的结局,心中不知为何,泛出了一缕难言的失落和伤感之情。
  她不知姜毅此刻心中到底如何做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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