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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分卷阅读2

还,会死。”
  “我吗?”
  “不,是我。”
  “与我何干?”
  他笑,突然就起了风,男子手一捞,旁边的人就进了怀里,师爷椅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摇得厉害。
  黑色的人也没挣扎,伏在他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他,问道:“你是妖怪?”
  男子笑:“嗯。”
  “前几日放了一条鱼,是你不是?”
  “嗯。”
  女子兀自点了点头,不再看他,口里小声自言自语:“……可不能坏人家道行……”她从他身上爬起来,他也没阻止。理了理衣服,她望着人说道:“既然如此,你报了恩便走吧。这屋里没住过男人,你也别坏我名声。以后我还要出嫁的。”
  “你叫什么?”她又问。
  “颀华。”
  “没姓?”
  “嗯。”
  “我叫清泱,也没姓,轻便。”说完便俯身捉住了那只慢吞吞爬着的大乌龟,“我饿了,今晚炖甲鱼汤喝。你可吃?”
  “好。”他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灶房。一人淘米切菜,一人劈柴生火,谈话声没有。
  天暗下来,树梢上一弯小月,屋里油灯闪烁。露天院子里师爷椅旁边的半球还是呆在原地,不知要沉睡多久。
  甲鱼焯了两次水,戳去表面的白膜,放入碗中,埋上草菇,姜片,葱节,加泉水,煮开调味,放盐油,胡椒粉,盖上锅盖,大火隔水蒸,半个时辰后小火,两刻过后端桌。被水汽氲得鼻尖上起了汗,她抬袖擦了擦,鼻子微红。男子倚在谷草堆上,偶尔添两把柴,目光一直跟着她转。火光印在他脸上,闪闪耀耀,那张好看的脸多了一抹暖色。人明明离火堆这么近,却丝毫瞧不出汗意,干干爽爽一如他在外头的师爷椅上。他手腕一转,女子手上因常年做饭划的小口子悉数消去,瓷白如初。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歌声轻轻浅浅,似哼似吟,歌词含含糊糊,听不真切,那歌声飘渺,嘤嘤哦哦,像是从很远很远或是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谷堆上的人听见了却一下子僵了身体,正要送进灶里的柴“啪”的一声被人折断了。清泱侧过头来看,男子骨节分明的手在火光的映衬下额外好看,两截柴被扔进火堆里,没什么异常。
  或许只有凑近了看才知道,那手掌边有一小截尖锐的断面,全数没进了掌心,刺得肉泛白。就在血要流出来的时候,掌心的口子莫名合上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女子断断续续的歌声还在持续,男子不说话只是听着。
  吃完饭收拾好一切,一个进南厢,一个进西厢。灭了灯,院子里只有风声,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叫声。
  三更,他出现在清泱的房内,上了床,拥着她入睡。清冽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带着迷人的磁性:“……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第二日清晨,当清泱掀开里屋帘子,看见的便是坐在院子里摇啊摇的男人,再往旁边看去,她几年前挖的小清潭一侧立了一块小碑——玄色之墓。椅子边的小乌龟不见了。
  “它叫玄色?”她问道,也没在意椅子上的人到底回不回答,自己轻轻说开了,“……唔,倒是个好名字。我是没见过龟壳黑不溜秋像它这样的……刚捡着它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孩子恶作剧泼了浓墨,刷了三遍不见掉色……”
  椅子上的人笑了。
  “……她这一辈子怕是栽在你手上了……”声音几不可闻,清泱没听见,也没问,进屋端出一小杯酒来,放在墓碑边。
  “也不怕你醉了睡,以后有你睡的。慢慢喝吧……”
  这只自己跑到篱笆院子来的小乌龟有个小嗜好,就是在她偶尔啜酒的时候蹭她脚跟,非得自己也啜一口才消停。却又偏偏是个喝不得的,沾一滴就醉,软着四只爪子偏着头躺地上,一躺就是一天。
  她渐渐就戒了酒,好些年没挖竹林了。
  “它是公的母的?”突然来了兴致。
  “女的。”
  “她也是妖?”
  “不算是。”
  “也是来报恩的?”
  “……嗯。”
  “我救过乌龟吗……”女子蹲累了,拂了拂裙摆,坐在地上,偏头倒是认真想起来,“……怕是没有的,若是叫我逮着了,定拿来炖汤了……”
  椅子上慢慢摇的人嘴角挂着惬意的弧度,声音沉沉的:“……不是这一世救的,你的前世。”
  “前世?上辈子的事情干嘛要记到这辈子……人死了恩恩怨怨都了了,小乌龟记着过去白白耽误了这一世……”
  “不该记着?”
  “嗯,不该。”
  “恨呢?”
  “不该。”
  “爱呢?”
  “不该。”
  便没人说话了。
  既然如此,你何苦记着呢。
  “你要做些什么才算报完恩呢?”
  “一命抵一命。”
  “我有生命危险,你救了我,便是了?”
  “嗯。”
  “……那难了。”清泱想了想自己每天的生活,辰时起,辰时三刻去学堂,村西走到村东,站在自家院子门前便能瞧见学堂石狮子,一路上都是村上人家,她经过的时候都开了门,得打一路的招呼。教书至午时,按着原路返回,吃了饭便又去,申时三刻到家,看看书,在师爷椅上摇一摇,吃了饭,熄了灯,便是一天。
  这村里没什么坏人,祖祖辈辈都是认识的人。谁家粮食今年收成好了,一村的人都能沾着光,谁家的菜地被野猪拱了,隔天门前就是几篮子青菜苞米,都不带打招呼的。这个村庄,若是能让她有上生命危险,也挺难的。
  若非要说有危险,就得进山里了。豺狼虎豹,算是没命了。但是她一介女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去山里做什么?想要的村东都有,柴米油盐,衣料胭脂,靠着她教书得来的月钱,绰绰有余。
  “若这恩报不了,会怎样?”她问。
  “来世报。”
  “你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如何报?”
  椅子上的人不摇了,坐起来,俯身望着地上的人:“这便是你的选择?”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她看不懂。
  “总归要忘的。”她说,“你也别记得太深,这世若没机会报,我也不拖着你投胎……看我……”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竟忘了你是妖。妖是不死的,是吧?”
  “……”
  “你也别寻我下世了,别像小乌龟一样傻,我若落叶归根,你便忘了我吧。放你也不是有心,刚好捉了两条鱼,一个人吃不完,不是放你便是放它……何必记着……”
  椅子上的人不说话,静悄悄的像是睡着了。
  她也不讲了,拿出《诗经》来,轻轻吟诵——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
  “你喜欢?”椅子上的人说话了。
  “嗯,喜欢。”
  “为什么?”
  “唱起来好听。”
  “《采葛》也挺好的。”
  “……唔,不知道。就是喜欢。”
  椅子上的人嘴角的线条柔和了。
  两个人呆在师爷椅上,一摇又是一日。
  天黑的时候下起雨来,春雨润如油,轻飘飘的像水雾一样。清泱从小喜欢水,下雨的时候最爱呆在师爷椅上,在雨中摇啊摇,不管大雨小雨。
  雨开始下的时候身边的人睁了眼,说道:“下雨了。”
  她“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院子恢复寂静,两个人呆在水雾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屋檐上的水顺着瓦片角落下来,滴在石板上,“嘀嗒”“嘀嗒”的响。樱桃叶尖上的水掉进水潭里溅起几不可闻的水声,远处鸟巢里的一窝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讲什么,不知名的虫子也躲在温暖干燥的地方偶尔嚎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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