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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湿遍-分卷阅读39

色。
  
  重遇到现在,他从未见她如此笑过。那样娇艳畅快的笑意,怕只有当年在安阳的时候才可以与之媲美。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若不是他,她可以一辈子这么幸福的笑着的。是他,是他亲手毁了她。
  
  她见他看着照片一动不动,心里竟微微觉得害怕。伸手一扯,道:“还给我。”他手微微一松,低声道:“就几张照片,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怕我吞了不成。”
  
  她慢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拿起照片和书,转头便走。穿过小移门,径直朝卧室走去。他跟了上去,求饶着道:“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抢你的书,看你的照片。都是我不好,成不成?”她转身瞪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门“啪”一声移上。
  
  好在火车上的移门皆没有锁的。他不由的为这设计微微赞许一下,动手将门往边上轻轻一移。才移了一点,只觉得眼前有一物飞速而来,几乎要砸到头了,忙手忙脚乱的接住。她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出去。”
  
  显然她正在气头上,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终是缓缓地止住了脚步,没有跨进去。便拿着书,回了沙发。坐下来后,打开了书,慢慢翻了起来。心里知道她恨他,可他却一点法子也没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生惶恐。
  
  翻了几页,竟然又看到了一张她的照片,但这次是与四个孩子一起。她半蹲着,双手搂着两个孩子,正微微而笑,而赫连萱和赫连睿则分别站在她们边上。这倒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赫连家的这一对双胞胎,虽然一胞所生,竟与平日里看到的双胞胎不同,两人相貌并不相似。不过,眉目间都极清俊,可爱无比。
  
  他的目光落在了赫连萱身上,当年的孩子若是在的话,只比她小两岁而已。现在都可以骑马射击了。他深吸了几气,头黯然地低了下来,缓缓抵住了自己的手。
  
  下了火车,已有数辆车子等着了。两人上了车,车子一路往郊外驶去。这并不是去他府邸的路。虽然她曾经只在清德停留了短短一些日子,但不知道为何,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直到了一片树林之地,她终于发现这里她也曾熟悉,便是当年他将她囚禁的别墅。园子里已经候了好些人,车子一停下来。有人上前拉开了车门,恭敬地道:“司令。”
  
  他过来,想扶着她下车。她避开了,径直下了车。转眸四顾,只见园内的景物似乎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柔声道:“你先上楼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一趟军部。”她没有作声。他知道她依旧不想理他,转头朝候着的众人吩咐道:“好好伺候夫人!”说罢,上了车,跟着的侍从也纷纷上车而去。
  
  有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这边请。”她回头,只见旁边站着的一个状似管家的仆妇,细细看了一下,这才发觉竟然是当年在南部司令府邸伺候她的小香。这些年不见,想来早已经成亲生子了。她微微惊喜的道:“小香?”小香笑着点了点头:“夫人,这些年不见,您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深深的宿命觉。他和她纠缠了这么些年,分开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如此。一切又似回到了原地。
  
  当日分别之日,小香曾问她,何时再见。她原本以为是一辈子不可能再见了。结果呢?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再见了。
  
  她淡淡地笑了出来:“小香,我不是什么夫人。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唤我吧。”小香低了头,回道:“奴婢不敢。”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在南部,就如同大哥在北地一般,有谁敢拂逆呢?也不便为难小香。
  
  站在门前,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几乎有种时光倒退的感觉。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如以前,什么也没有变动过。当年她留在几上的真丝手绢竟然都还在,依旧松松散散地摆着,仿佛随时等着某个人回来。
  
  小香自然知道她看出来了,道:“夫人,你走了以后,三少爷就打发我到这里来了。这间房间,他让我们每日打扫,却不能乱碰。原先在柜子里头衣服依旧还在----”她定定地站在窗前 ,冰凉的寒风正从微开的窗口漫天袭来,小香后面的话,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她累极了,什么都累。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被子里又皆是他的味道。小香说,她不在的那几年,每年他都会来这里住上长长的一段时间,就在这个屋子里,就在这床上 。
  
  时局对南北并不利,前线不断沦落,短短几个月,南部和北地的防守战线一再的后退。就算报纸上尽量少刊登有关战事伤亡的报道,但她却能从他越来越忙碌的身影,已经日夜不停的电话分辨出来。
  
  这天晚上,他回来已经极晚了。怔怔地坐在床前看着她,她其实是知道的。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李介载就在门口敲了一下门,轻唤道:“司令,有急电。”他这才回过神来,忙起了身,快步出门而去。
  
  自北部受了枪伤后,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又如此的忙于战事,她躺在床上,这么望去,只觉得他的背影清瘦了许多。被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一照,竟显得有几丝凄凉。
  
  她的心仿佛被蜜蜂的角微微碰了一下,泛起了淡淡的痛楚。她来南部到现在,一直不愿搭理他。任他怎么说,怎么哄,她就把他当作空气一般。他倒好脾气,也好性子,什么也由着她。
  
  她拥着被子靠在了床上,静静的出神。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又过了许久,她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他的脚步声。
  
  房内里头暗暗的,只亮了角落里的一盏台灯,清清地泛着晕黄的光。虽然很清很淡的光线,但因为有了个她,屋子立刻变得暖和了起来。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她正在熟睡中,呼吸清浅。他将皮鞋脱了,上了床,将头靠在了她被上,闻着她幽幽的淡香,心里仿佛平静了些。
  
  虽然重量不重,可她不知道为何,就是喘不过气来。她动了动,想将他推开。却反被他抱紧了些,他的头伏在她胸口,隔着一条鸭绒被子,喃喃地道:“让我抱一下。就一下。”语气里仿佛疲倦到了极点。她僵在那里,直到睡着,一直没有动。
  
  第二天,报纸上的头条赫然是我军失守,乌州沦陷。乌州地势险要,乃南部防守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她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报纸,了无食欲。
  
  但坏消息还是接二连三的到来,除南部外 ,北地也一再失守。就连大嫂,平素不过问任何军国大事的,这些日子以来,在电话里也经常提及了。但他却从不在她面前漏过一字半句。
  
  这日,他才睡下数十分钟,又被电话叫起了。穿了一件薄睡衣便去接了电话,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虽然南方不比北方,但此时也已经寒意四起了。她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挂着的大衣。
  
  走廊里很静,地上铺着厚厚地地毯,落足无声。走廊里的侍从见了她,忙纷纷行礼。她在书房外停住了脚步,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好象没有人在。她轻轻推开了门,里头很暗,只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而他就坐在那滩光线晕开处,双手环着,似乎正闭目思考,连她进入也没有发现。她微微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大衣披在他身上。他猛得睁开眼,她如画一般精致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因靠的近,他温热的气息薄薄地喷在了她脖子周围,有点痒又有点麻。他的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仿佛像个小孩子,只要给他一颗糖就会觉得拥有全世界般的满足与喜悦。
  
  她稍稍转过了头,不想见他眼底深处跳跃的欢喜,起身便要走。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素手,疲惫而沙哑地道:“不要走,在这陪我一会儿。”她停顿了,没有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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