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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为我点朱砂-分卷阅读46

灾民施粥。但后宫里,连太后也开始祈福,剩下的女眷又有哪个能比太后更高贵,自然是唯太后马首是瞻,个个也都吃斋念佛,祈福大宣了。
  扶欢的毓秀宫没有佛堂,宫中嫔妃若要拜佛,只能去英华殿。扶欢随着太后在慈宁宫里念过一天佛后,再去诵经祈祷便是去英华殿。可英华殿此时也不是清净的场所,几乎日日都有嫔妃驻足。
  扶欢本也不是诚心,隔个三两日,尽量挑选人少时去。但是她却将岁禄与首饰攒起来。
  作为公主,还未出阁,她几乎没有要花银子的地方,日常赏人都用银稞子,仔细整理出来,就有一大笔银子。扶欢将它们全部装到楠木盒中,一日在慕卿下朝后,托小太监去传口信。
  前朝后宫,只消仔细探查,几乎是没有秘密。慕卿作为赈灾抚使,不日就要下往江南,听闻还有一位中书省的大臣,作为副手,一并往江南去。
  其实这般安排思量起来并非合适,古往今来,宦官为正使,文人为副使之事少之又少。奈何如今慕卿势大,又是皇帝御笔亲批,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劝皇帝收回成命。
  扶欢站在宫道上,那只楠木盒沉甸甸的,在手中抱久了手臂也觉得发酸。她没有假手于人,一直是自己抱着。后宫与前朝隔着永武门,是后宫与前朝的屏障。下过雨的宫道上湿漉漉的,石板缝隙之间还生着看不见的青苔,肉眼不可辨别,但一踩上去就能发觉脚底湿滑。
  扶欢站累了,太阳升起来,光热越来越强,晴晚打的油纸伞几乎要被阳光穿透。那光热似乎已经将地上的水汽蒸腾成热气,扶欢拭了拭鬓角,已经有了点点汗意。
  慕卿走过沉沉的红墙,那红墙连着金黄的琉璃瓦顶和一片蔚蓝的天际,他抬脚走出永武们,就在那长长的宫道里见到了扶欢。她穿一件杏色的归雁大袖襦裙,袖摆落到手肘,露出一段白致的秀腕,如雪似玉。但是她的臂帛却是跳跃的绿,一瞬就跃到他眼里。
  扶欢瞧见了他,手臂抬起来,似乎是想同他招手,但是才抬起来便发觉到了手上还抱着重物,便又无奈地放下,冲他笑笑。慕卿不自觉地,也同她一道笑了。
  他整了衣冠,走至她面前,一丝不苟地行礼。
  扶欢忙叫起:“厂臣不必多礼,我来找厂臣,是有一事想请厂臣帮忙。”
  她接着举起了手中的楠木箱道:“听闻厂臣要去往江南,我想请厂臣帮忙将箱中事物换成米面,能施给灾民。”
  扶欢相信慕卿,她的钱财与首饰交给慕卿,慕卿一定会折成米面,交予百姓。
  楠木箱显然分量不轻,她细细的手腕都能见到其下隐隐的青筋。慕卿没有接过来,他缓下声音,柔和道:“殿下心善,担忧灾民,臣知晓。陛下也已命臣赶赴江南,拨银救灾,洪灾一事,不日便会缓和。怎敢动用殿下的体己?”
  扶欢摇了摇头:“皇兄命户部拨银是皇兄的事,而请厂臣帮忙是我的事。”她轻轻地说道:“便是能帮上一点,也能叫我心安。”
  慕卿久久地没有说话。
  扶欢着急了,上前一步,将楠木箱推到慕卿身前。
  “厂臣一向待我好,一定也会帮我的吧。”这句话,带着娇憨的语气,扶欢模糊地觉得,好似在那次湖上过后,她同慕卿说话比以往更随意,更亲昵了一点。
  被喜爱的,总归会有些有恃无恐。
  慕卿接下了楠木盒,他垂眼看着楠木盒上金丝的纹路,启唇笑了笑:“殿下所言极是,臣总会帮殿下的。殿下的心愿,臣会帮殿下实现。”
  扶欢的心颤了颤,这话今日听来,比平常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味道。她垂下手,指尖藏在宽带的袖摆中,暗暗捏了自己一下。她要学会克制一下自己,只是最后还是笑了,她说:“多谢厂臣。”
  唇角弯起来,很明媚。
  真的克制不住,他那么好,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怎么藏得住。


第40章 穿鞋
  没有了楠木盒, 也将心头一直压着的事情卸去,扶欢一下子觉得轻松许多,可是转念想到慕卿很可能不日离开, 那份轻松也不知不觉变得惆怅了。
  “厂臣此去江南,是将洪灾一事治理完毕才会回京吧。”扶欢想, 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 她是见不到慕卿的。
  慕卿去江南治理洪灾,若是此行能让百姓安居,减少伤亡和流离, 是很好的事, 她不应该觉得难受。但是小女儿的情绪不受控制, 她想, 这是第一次, 她会那么久见不到慕卿。以往在宫中,虽不常见,但也能相遇, 此去却是相隔万里了。
  宫中的宮墙四处连绵, 但走出紫禁城的宫门,那连绵的宮墙也如云雾不可及。慕卿压下了声音,低头轻缓道:“虽说由臣来说这些话, 是拿大了,但毕竟臣是陪殿下一道长大, 臣无论如何,都是盼着殿下好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杨柳过风般,温柔拂面。
  “臣此番远去, 非三四月的光景等闲无法回来,唯望殿下万事小心,莫要轻信他人,道道宮墙内,人心隔肚皮。殿下良善,臣怕殿下着了他人的道。不过——”
  前头是如父兄般殷殷嘱托,这句“不过”之后,慕卿掀唇一笑,倒是现出了几分睥睨阖宫的味道来。
  “不过臣虽去了,司礼监还在宫中,那里的太监虽不成才,倒也会忠心看顾殿下。”
  扶欢莞尔:“厂臣的话,将皇宫说得龙潭虎穴一般,但我在宫中,已经住了十六年了。”
  不过慕卿这般说,自然有他的考量,扶欢想到太后,今岁才进宫的皇后和宋妃,便又觉得他的嘱托不无道理。于是扶欢颔首道:“不过厂臣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他眼尾也弯起来,盛夏的光景盛在那道弧度里,从外到里,一寸一寸明亮起来,将慕卿原有的冷冽与寒意尽数花去。他就如同一个本身性格就温柔和煦的人,曼声同扶欢道:“一路上,若遇到什么有趣的事物,臣会给殿下写信,希望这信能使殿下展颜。”
  慕卿这样说着,扶欢便觉得慕卿离开的日子没有那么难捱了。
  “我从未去过江南,若是厂臣得闲,不必是什么好玩有趣的事,那一路上的风光景致,厂臣写来,我也觉得有趣。”说到江南,扶欢便心生了向往:“听闻江南,是个温柔似水的地方,与北方的大气开合不同,那里的乌墙黛瓦,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她那样向往,倒让慕卿想将整个江南送予她。
  掌印笑了笑,一贯温柔道:“殿下说的,臣都记下了。”
  日头越升越高,温度已经带有灼热的味道了,慕卿微微仰起头,那双丹凤眼被阳光刺得眯了起来,他回过头来,朱红的琵琶袖往前一递,“臣送殿下回宫。”
  扶欢觉得脸侧也有些发红,大约是被太阳晒的。慕卿说完,她点点头,往来时的路走。即便太阳大了,那宫道上的雨水还未完全被晒干,慕卿在身侧,她有心想同他多说几句话,那石板缝之间湿滑的青苔就在此时,触碰到了她的绣鞋。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扶欢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她甚至还未来得及闭上眼,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鼻尖撞上了朱红的锦缎,这是比以往更浓重的沉水香,清徐地飘在鼻尖。
  她吸了吸气,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还不能直起身。扶欢低下头,看着自己悬空的一只脚,它缩在裙摆下,没有人能看见。
  “慕卿。”她很轻很轻地叫唤了一声,“我的鞋掉了。”
  那环住她的掌印也轻轻嗯了一声。
  晴晚跑过去,将扶欢的绣鞋拿过来,好在这条宫道此时人烟稀少,除了慕卿晴晚,还有跟在慕卿身后的小太监,并无人看到扶欢出丑的一面。可即便如此,看到晴晚手中的鞋时,扶欢仍不免面色通红。
  太丢人了,她想,这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一天是这么丢人的。
  扶欢低着头从慕卿怀里离开,想拿过鞋背身穿上时,却是慕卿先伸出手。那细致修长似白玉的手接过了扶欢的鞋,杏花色的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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