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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为我点朱砂-分卷阅读57

此。而每到夏季和秋季, 气温炎热的时候,少不得需要宫人为她打扇。起初是奶娘,后来是慕卿, 只是慕卿去到司礼监后, 扶欢就再没让人为她打扇了。
  最后一次打扇,是多久之前,扶欢记不清了。
  “慕卿。”刚醒来, 扶欢还带着睡意,声音仿佛黏连在一起, 像怎么扯也扯不断的甜软桂花糖,“你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吗,像猫一样。”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 闭了闭眼,又睁开。
  “上次好像也是在这里,你没有声响地进来,还发落了我的宫人。”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现在想来,竟也觉得过了好久。
  慕卿轻轻笑了笑:“听起来,公主仿佛还在怪臣。”
  扶欢偏头,笑了一声,说了这些话,刚睡醒时那种混沌的感觉已经散去不少。她小声地道:“我没有怪你。”
  因她偏着头,没有见到慕卿听到这话时,垂下眼,笑得温柔。
  扶欢停了一下,她将心情整理好,回过头,问慕卿:“厂臣今日怎么来了毓秀宫?”她想到一个猜测:“是皇兄让你来的吗?”
  现在的毓秀宫,不止是她出不去,连外人进来都要通过皇帝的手谕。
  慕卿今日过来,想来是她的皇兄,存了让慕卿说服她的想法。
  扶欢抬起头,看着慕卿道:“你会对我说什么?”
  慕卿笑了笑,因为之前一直在为扶欢摇扇,他是半跪在扶欢榻前,此刻他半垂着眼,姿态是恭谨柔顺的。这样的姿态,最会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最让人觉得放心的。
  可是扶欢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慕卿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她已然习惯。
  他道:“臣要说的,那天生辰宴已和殿下说了。”
  “那慕卿现在,是不是在违背圣命?”扶欢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定定地落在他眉间发上。而那个半跪在下首的掌印太监抬起眼,就恰好地碰到那视线。
  他很喜欢这样,公主的视线,如果能一直在他身上,就好了。
  慕卿的声音很温柔,他道:“殿下能帮我瞒下这件事吗?”
  扶欢弯了弯眉,她唇畔的梨涡浅浅地印出来,可能满树棠梨盛雪,也比不上现在的扶欢了。她伸出手,轻柔地拂过慕卿的脸,食指虚虚地抵在他唇上。
  “嗯,我保密。”
  慕卿似乎被怔住了,而扶欢在说完之后,那食指屈起来,飞快地收回袖中。襦裙的袖摆并不宽大,似乎觉得这样也掩饰不了。扶欢将那只手背在身后。本应该也将头低下,当做刚刚那个举动只是寻常,可是今天,扶欢比以往更大胆了些,她就直视着慕卿,一点也不躲避。
  所以,她看见了慕卿的耳尖一点一点泛红,像是薄薄扫了一层胭脂一般。
  他却是先垂下眼,抿住了唇。
  那传闻中心思歹毒的东厂督主,原来竟也有害羞的时刻。
  扶欢笑着,也低下了头,不再看慕卿了。
  掌印现在应该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道:“多谢殿下。”
  那口清越的嗓音此刻稍稍有些低沉。
  -
  司礼监屋中,慕卿手里握着那根玉簪,质地不算好,但颜色倒也算清透。
  但那是经由扶欢的手,送给慕卿的玉簪。
  “扶欢。”慕卿用唇碰触着这根玉簪,眼中的痴迷近乎粘稠,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殿下。”他换了种称呼,喃喃地换着殿下。
  “请你一直一直看着慕卿。”
  “请你稍微喜爱慕卿一点。”
  今日对他所做的事,她千万不能对其他人做。否则,他会杀了那个人的,一定。
  -
  扶欢唤来晴晚,难得用十分认真严肃的口吻对她道:“往后厂臣若是来毓秀宫,不是重要的是,就回绝他吧。”
  晴晚讶异地看着扶欢,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扶欢却摆手道:“这是命令。”
  公主从未这样说过话。晴晚低下头,只能应诺。
  今日是最后一次了,扶欢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对慕卿亲近一点,放肆一点。她对慕卿永远硬不起心肠,所以以后,不见到他,就不会有那么多情愫产生。两情长久,若一方一直见不到一方,感情也是会断的吧。
  她将要出降,不能再更喜欢慕卿了,不能将让皇兄发现她不想嫁人的原因是慕卿。
  暖阁里,慕卿扶正帝王的冠冕,冠冕上殷红的组缨也被他一一捋顺。
  皇帝近来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像是长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样,而他身边伺候的宫人,过两三日就有一个会消失。路总管曾偷偷和慕卿说,这样下去,怕是很快会被发现端倪。
  路总管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他伺候的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个披着帝王皮的疯子。
  “也只有在大人您面前,陛下才会冷静下来。”
  慕卿转着手中的檀香手串,道:“这几日,多多让太医过来。”他又补充道:“每次太医在的时候,我都在。”
  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皇帝这样的状态,除了叫太医,别无他法。
  组缨从慕卿手中流出去,尾端还留恋地在他手中滑过。皇帝一直在按着额头,眉眼间俱是不耐和烦躁。慕卿微微躬下身,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
  皇帝没有回答。
  过了有一会儿,路总管大着胆子,又轻声地叫了一遍皇帝:“陛下,到时辰了。”
  这下,皇帝终于出声了:“传旨,朕今日——”
  “陛下。”
  燕重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身旁的慕卿打断了。慕卿抬起眼,那双丹凤眼眼角自眼尾的弧度此刻看来竟显得分外凌厉一些,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柔和。
  “陛下,前日的小朝会已经托病过一次了。”
  皇帝看着慕卿,眼里的血丝凝起来,乍看过去,仿佛是眼睛发红的状态。路总管跪倒在地,这几日,皇帝这样子他见过太多次了,每次几乎都会有人丧命。
  但是许久之后,他听到皇帝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起吧。”皇帝道。
  他走到慕卿面前,把手伸向了一直躬身的慕卿。
  “慕卿。”皇帝压着自己的声音,对慕卿道,“朕情绪不好。”
  慕卿自己站了起来,他扶住皇帝的手,道:“朝会过后,臣请了太医过来。”
  燕重殷知道,自己这个病症,请了太医也没有用,他那些横生肆虐的杀意与虐待欲、望,少了一个宣泄口,自然就堆积在身体里面,折磨得他憔悴不已。他的解药如今怀孕,解救不了他。
  那些个宫女太监又太脆弱,玩过一次就没了生息。
  “慕卿。”皇帝走得很慢,“让太医多开些安神的方子给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慕卿看着地上一片一片的金砖,被宫人擦得很亮,能隐约看见走在上头的人影。他初入宫时也是这样,趴在上面一遍一遍擦那些金砖,擦到每一条缝隙都不留灰尘。
  在那些金砖上,他看见了自己冷漠的眉眼。
  “臣谨遵圣命。”
  今日的朝会本应如皇帝所料一路无波无澜地结束,只要兵部侍郎不出来,说着梁同知闭门思过的三月之期已到,是否应将西北的兵权重新还给梁同知。
  皇帝看着兵部侍郎,他记得他,上回慕卿去往西北,也是他在朝堂上发难,要严惩慕卿。陈家人都是如此,都同他那位已经躺在病床上,只能苟延残喘的五皇弟一样令人厌恶。
  皇帝没有发话,在上头一遍一遍摩挲着手下的扶手花雕。
  在这片安静中,另有一位臣子手执芴板出列了。在一众上了年纪的朝臣中,那一身浅青色的朝袍衬得那人更为青竹俊秀。如同满地落叶中,突然生出一脉青藤那么鲜妍醒目。
  满朝中,单论外在的风华,大约只有慕卿能与他一较高下。
  梁深从文臣的末尾走上来,举着玉质的芴板,同皇帝说:“臣有本上奏。”
  他离得远,皇帝一时没认出他来,直到那清亮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他才记起,那时今岁的新科探花,他为扶欢亲选的驸马。
  “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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