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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娘和离之后-分卷阅读239

头没皱,径直将一颗苦涩的红枣嚼进肚子。
  “我那一批庶吉士大多跟我一样,家中尚且富足,”夏修贤胸口一闷,想了想索性将自己的难处都跟盛言楚说了。
  “我在信上跟你说,我在翰林院的日子尚可,其实这话一点都不假。”
  盛言楚静静听着,夏修贤续道:“这话是相教于同僚说得。去年有一个与我同出南方的同僚校勘经筵典礼文书时犯了小错,你猜怎么着,侍读学士潘才潘大人竟将他吊在翰林院大门口鞭笞了三十下。”
  旁听的盛允南嘶了口冷气:“吊在大门口?咦,好丢人呐……”
  夏修贤苦笑:“犯了错事打骂合该受着!但潘才…但潘大人是借着此事公报私仇!那经筵典礼文书的校勘原本不是我那同僚负责的事,潘大人突然将文书递过来,我那同僚熬了三个通宵才将一份从未经手过的文书校勘好,便是犯了小错指出来就是了,潘大人何必要那般羞辱他?”
  叹了口气,夏修贤自问自答:“归根结底,是因为报复。我那同僚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嫡亲妹妹,一日来翰林院送东西给兄长,正巧被潘大人撞见了,潘大人找上同僚,说要纳他妹妹为妾,…可他那妹妹早就属了人家了!”
  “为了嫡妹不落入潘大人手中,同僚草草的将嫡妹嫁了出去,潘大人得知此事后,冷了我那同僚一月有余,后来……后来就出了校勘经筵典礼文书的事……我那同僚不堪此等折辱,竟寻了短见。”
  盛言楚听得心一揪:“救回来了吗?”
  “救是救回来了,只是——”
  夏修贤大手捏了把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喘气:“他这儿落了道深深的疤痕,嗓子彻底坏了,之前在翰林院他最爱和大伙说笑,如今几天蹦不出半个字。”
  盛言楚不由自主的跟着摸摸自己的脖子,心酸道:“他变成这幅模样,想来明年开春留馆留不成了吧?”
  夏修贤闷闷点头:“翰林院有潘大人在,他便是能留下来恐怕也不想留,糟心人糟心事一堆,他留在翰林院找苦受作甚?还不如早早递了折子外放做个小官。”
  “修贤兄你呢?”盛言楚双目微阖睨着盏中水里轻颤的姜片,复又问道:“修贤兄日后可还想留在翰林院?”
  其实盛言楚想说既然这么累,不若外放出去,去六部做主事也好,或是去地方做县令也好,总比呆在压抑的翰林院要好。
  但这种人生大事,盛言楚不想插手太多,一旦夏修贤听了他的建议递折子外放做官,日后若是混得好,两人自然能嘻嘻哈哈的再次相见,若混得还不如翰林院呢?届时好友成仇敌也不是不可能。
  夏修贤如鲠在喉,他已经好久没有跟朋友闲在茶馆聊翰林院的事了,今日碰上昔日好友,夏修贤一时没把控住心里的倾诉欲才说了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本以为会听到盛言楚厉声劝他离开翰林院的话,熟料盛言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不说也好,说了他更焦心。
  “我自然是想留在翰林院的。”夏修贤如实说,“翰林院的上司并非都像潘大人这般睚眦必报,戚寻芳戚大人就十分的友善。”
  说到这,夏修贤露出了进姜茶摊以来第一个欢愉的笑容。
  “戚大人主持咱们郡乡试归来后,曾当着我等庶吉士的面对一盛氏学子赞不绝口,我一听便知那人是你,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戚大人顾及你是卫大人的义子,他们二人都是咱们郡的乡试官,为了不落人口实,戚大人才没收你做他帐下的学生。”
  盛言楚对戚寻芳的印象很不错,笑道:“戚大人用心良苦了,鹿鸣宴上戚大人一口气收了乡试经魁余添以及昌余书院的裘和景两位不可多得的大将,说起来这两人并不比我差多少。”
  经魁余添是谁,夏修贤并不感兴趣,令夏修贤不喜的是‘昌余书院’四字。
  “这昌余书院竟也有好苗子?”
  盛言楚曾在信里和夏修贤_0_ji_0_qing斥责过‘县令吴记贩卖秀才文书给昌余县’的事,受盛言楚字里行间的影响,故而夏修贤对‘昌余书院’十分憎恨。
  想起乡试期间昌余书院对静绥书院那副小心翼翼呵护的姿态,盛言楚嘴角上扬,将那日他在深林水池中偷听到的话和夏修贤说了。
  夏修贤乐得握拳抵唇发笑:“一群憨货……”
  “若有人真要害咱们静绥,他们昌余书院能替咱们挡住?嘁,阴谋阳谋无处不在,躲不干净的。”
  盛言楚将胳膊搭在椅把上,直盯着夏修贤,兴味道:“话虽如此,但事在人为。西山书院的事不用我多说,想必京城前段时间传开了吧?”
  夏修贤点头:“兵部左侍郎女婿周松涉嫌谋害贡院秀才一案,早在九月底就被朝廷革职下了大牢,临朔郡那边人证物证具在,周松赖不掉罪名,如今刑部已经下了定夺,将在十一月中旬斩杀周松。”
  迟疑了下,夏修贤定定的看向盛言楚,不由忠告一声:“斩杀周松,斥责兵部左侍郎大人的圣旨是翰林院草拟,翰林院的人那几日都在说卫大人这一狠招断送了周松的性命,那他义子势必要成为侍郎大人的眼中钉……盛小弟,你可得当心啊。”
  盛言楚敛起笑容,薄唇抿成一条线,良久方道:“多谢修贤兄提醒,这桩事我一直留心着呢。周松问斩日子渐近,想来那位侍郎大人此刻没心思找我的茬,怕就怕他秋后算账,届时扰了我的会试……”
  夏修贤肃了神色:“暗箭难防,此事你在暗他在明,还真是棘手…如今只盼着卫敬卫大人开春能从临朔郡调到京城了,只要卫大人在京城,想来那侍郎大人不敢将你如何。”
  盛言楚拿着瓷盖不紧不慢地波动盏中的姜片,浅啄了一口后,轻笑骂道:“瞧你这话说的,似是我遇上事都不能自己独当一面了?”
  夏修贤怔松一下,旋即笑开:“有树给你乘凉你就梦里乐吧,像我这样孤身一人在翰林院打拼的,最为受罪,你瞧瞧我的手——”
  说着,夏修贤将右手小拇指侧边翻过来给盛言楚。
  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黄茧,盛言楚倒抽凉气:“你这手怎么了?可别说是在翰林院磨出来的。”
  写毛笔字手要抬高,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写字蹭到一手的灰。
  夏修贤缓缓搓着老茧,语音轻颤:“我们庶吉士平日没有机会触碰朝廷机要文书,为此大人便安排我们去藏书馆稽查史书,那些书老旧破烂,常年积压在馆中无人问津,书一翻开,霉味自然少不了,令人作呕的是里边的书虫……我们拿着笔不好做大动作,唯恐墨水滴到书上,便只能用手腹去碾压书虫,日积月累,这手自然就落了一层厚茧。”
  “叔常说你们读书人最金贵的就是一双手……”
  盛允南坐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话,实在忍不住了,“都这样了,夏大人还呆在翰林院作甚?做官不是为了过好日子吗?翰林院处处折磨您,换做是我,我早就——”
  话还未落地,盛言楚一个板栗子就敲了过去,盛允南嗷呜一声捂住脑袋瓜:“叔,你打_0_wo_0_gan嘛?”
  盛言楚板起脸,硬邦邦的责骂:“翰林院是养才储相之所,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之地,你不懂瞎掺和什么?”
  盛允南哀怨的低下头,夏修贤忙打圆场:“其实他说得未必不是对的,外人觉得翰林院好,实则我们这些庶吉士多少都有怨言,但天下从来就没有轻松的事,熬着熬着说不准能熬一碗鲜汤。”
  盛言楚目光闪动,看来夏修贤是打定主意要留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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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修贤此番来姜枣茶摊是借着送文书去六部的空隙出来透气的,此刻还不是下衙的时辰,和盛言楚聊了一通后,夏修贤起身告辞。
  付了银钱,盛言楚跟着走出茶馆。
  一拎起沉沉的布料,外边的风雪就跟蜜蜂看到春花一样急速的往盛言楚脸上贴。
  盛允南双手交叠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眯着眼见夏修贤披着蓑衣吃力地在雪地上行走,本想说些什么,想起盛言楚刚才的训斥,盛允南扁扁嘴叹了口气。
  盛言楚亦站在廊下看着夏修贤迎着风雪艰难地行走,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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