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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分卷阅读482

道:“那不知在祖父的计划里,究竟何时才是恰当的时机?”
  “还要等——”定南王声音冷硬,字字透着无可商量的气息:“当下这时局,不过是乱世初显,尚且只是个开端罢了,此时急着冲上去的皆是为他人作嫁衣的蠢物而已——阿渊,不破不立,大事临前需蓄势,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也都忘了吗?”
  看着那薄唇微绷的如玉少年,老人的语气里隐带上了一丝不可查的失望:“还是说,你如今知晓了那个真相,心中不平不甘,遂才会变得如此急于求成!”
  他便知道,这孩子生性固执异常,非寻常人可比,一旦钻了牛角尖必有麻烦发生——也是因此,他才不曾考虑过要将真相提早告知,防的便是今时今日此象!
  少年闻言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有些不解。
  心中却是了然了。
  他大致明白他的执拗在祖父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原来这便是在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去向祖父询问时,祖父依然不愿将真相告知的原因所在。
  在祖父眼里,他的性情会让这件事情出现不安稳的变数——
  祖父身为吴家家主,一直都习惯将一切牢牢握在手中,计划不容许被人打破,习惯将一切变数尽数扼杀。
  或是自幼便深知这一点,此时少年并未因此觉得愤怒,亦无不被信任的委屈,他只是平静地解释道:“祖父低看孙儿了,大局当前,孙儿不至于为了心中不平,而被蒙蔽双目。”
  旋即,看着老人说道:“只是祖父口中的时机,孙儿无法苟同,若因惜力便旁观山河破碎为废墟,百姓受尽苦楚,无辜白骨堆积如山,试问到那时,意义又何在?当今皇帝既失德无用,为免局势至不可挽,便需要有人站出来及时止损——在孙儿眼中,于真正的乱世降临之前尚有止损的余地,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止损?你可知这二字的分量,又焉知自己是否能担得起?”定南王眸色愈深:“自古以来,更迭衰亡的局面一旦打开,乱世便是必经之路,又岂是单凭你我之力便可左右的——”
  又道:“且时机未至,便贸然出兵,是同乱臣贼子无异!暂且养精蓄锐,静待皇帝和朝廷无力抵御,天下百姓深知当今皇帝昏聩无能之时,再出面平定局面,应时应势而上,于废墟之上重建礼法,是为名正言顺,民心所向,天命所归……相较之下,你愿见你父子二人白白担上谋逆家贼恶名、永留史书之上吗?”
  吴恙一时未语。
  天命所归的救世之人——
  百姓感激涕零之余又如何能知,这救世之人,恰恰正是放任乱世横行者?
  如此说来,竟只叫人觉得讽刺而荒谬。
  少年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份坚持:“祖父所计深远,孙儿实不能及,恶名自是无人想背,但两相权衡之下,孙儿仍旧认为止损二字,值得一赌——”
  若赌赢,便可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甚至是数十年或者更长久的动乱。
  做这些,其中用意本就无需天下百姓知晓清楚,他只要结果,哪怕担所谓恶名,也很值得。
  “赌?”定南王不知何时已皱起了眉:“阿渊——你赌得起吗?”
  “可祖父难道不是同样在赌吗。”少年眉宇间仿佛有着天生的孑然之气,而这股孑然之气恰有足够的见识与眼界作为支撑,叫他得以有着清醒独立的头脑,而从不盲从于任何人——
  “祖父又焉能确定,后续之势便一定会如祖父所预料的那般?若说乱世是必经之路,那祖父又为何暗中行操纵局势之举?”
  大到最初的岭州暴动,小到那名采花贼入京作乱——
  还有安插眼线入紫星教,暗中助紫星教行事……
  这些且是他察觉到的,而相较于看不到的角落里,他所知怕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听少年提起此事,定南王的眼神又沉了几分。


第563章 永远不会有错
  而听着祖孙俩的对话,一旁的吴景明头皮绷紧得都疼了,如芒刺在背……他还从未听谁敢这般同老爷子说过话!——便是先皇、当今皇帝也不曾!
  哦不,也不对……
  倒也不是没人这么跟父亲说过话,甚至破口大骂过也是有的……
  但也就那么一个例外而已……
  可现下这胆子大到离谱的臭小子究竟能不能看懂他的眼神提醒?
  臭小子倒是看看爹啊!
  吴世子使眼神已经使到怀疑人生。
  “你倒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定南王看着眼神毫无动摇的少年,定声道:“但你说错了一点,无人能够真正操纵局势,纵然没有吴家,这一切也都是迟早之事——”
  他所做的,不过只是让那一日早些来临罢了!
  “阿渊,你需得清楚一点,你不是要去争,而是要名正言顺地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老人声音缓慢而掷地有声:“你本姓谢,你的父亲乃先皇嫡出,你祖母一族为先皇大业抛尽热血,你的母亲,是我吴氏嫡长女!”
  吴恙缓缓垂下了眼睛。
  所以,这些身份,便注定了他不能做所谓的‘乱臣贼子’吗?
  他理解世家大族行事讲求体统,便是扶持新君也要师出有名——
  “孙儿只想问祖父一句,若依祖父计划行事,终至天下大局陷入无可挽回之势,使得无数百姓为之陪葬……”
  定南王抬起眼睛,打断了少年的话:“这些不是你我现下该考虑的事情!”
  “大事未成,何敢谈仁慈?你自幼亦是熟读经史,各家兵法也倒背如流,可曾见过听过哪位成大事者,靠得乃是心慈手软四字!”
  少年下颌线微微绷紧,显得轮廓愈发清晰深刻:“手中既有能力,肩上便有责任,担起本应尽之责,孙儿不认为这是心慈手软。相反,若当下连这些都做不到,为一己不知胜算几何的计划而罔顾天下无辜之人生死,那同害我生母者又有何异——纵然日后当真侥幸坐上那个位置,凭此行事心性,所辖江山之内景况,怕也不会比当今皇帝所治好上几何!”
  “阿渊!”
  吴景明听得心惊胆战,出声呵斥道:“需慎言!”
  少年抿直了嘴角。
  定南王的目光紧紧定在少年脸上,几近一字一顿问:“你非要去撞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吗——”
  少年眼神依旧坚韧:“那您便让孙儿去撞一撞吧,孙儿已经长大了,理应要去吃些自己选择的苦头。”
  若从大局成败胜算而言,他的确没办法说祖父一定是错的,祖父到了这般年纪,所见所历远非他所能比,所铺的路或许也是最稳妥的。
  但这做法背后的考量,他却无法认同——而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做一件连自己都不认同的事情。
  “……”定南王闭了闭眼睛,无声地吐出一口长长浊气。
  片刻后,方才道:“我既无法说服你,那你便回去吧。”
  吴恙起身施礼:“祖父舟车劳顿,还需好好歇息,孙儿若有言行不妥之处,亦只是对事而言,还请祖父见谅,勿要放在心上。”
  定南王张开眼睛看着行礼的少年,微微点头:“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书房的门被合上,定南王却渐渐有些失神。
  阿渊已经知晓了自己身世之事,可从踏进书房起却不曾提及半字,整个人也同往常都并无区分,口中所谈亦皆是真正的正事——
  这一刻,定南王说不上是欣慰多些,还是其它情绪更多些。
  这个孩子,太过执拗,却也太过懂事,纵然说来矛盾,却的确如此。
  他的阿渊,懂事的根本不像个孩子。
  那样大的一件事情,如今问也不问他一句,仿佛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也不需要质问他为何瞒着,没有赌气,没有不平,没有埋怨,甚至也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失落。
  “父亲……您喝口茶消消气……”
  吴景明亲手换了一盏温热的茶水捧到定南王面前。
  定南王并不理会。
  吴世子只得继续捧着,并低声劝道:“阿渊到底年纪还小……”
  定南王却从书案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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