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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分卷阅读595


  今日之事,已势必要有一个了断。
  解首辅看向神案处,面色肃然郑重:“既如此,便请明御史与长公主殿下将证据示出——我等,愿闻其详!”
  长公主遂望向下首,道:“玉风,将人证请来。”
  “是。”玉风郡主应下,自女眷中行出,缓缓退了下去。
  等候的间隙,众人心中猜测频出,四下却寂静无声——也非全然寂静,尚有皇帝断断续续的虚弱喘息声与斥责骂声。
  半刻钟后,玉风郡主折回之际,身边多了两人。
  一名侍女,还有一名坐在车椅之上被侍女推入众人视线当中的老人。
  这便是人证?
  这是何人?
  如此大事,可不是随便找个身份不明之人出面作证,便可当作所谓人证来用的。
  若身份无说服力,其言亦然。
  听着四下议论声响,庆明帝吃力地转头看去,看着那满头银白之人,刹那间眼神巨变。
  竟是乔必应……!
  此人为何会在敬容手中?!
  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这样一个大活人,是如何被带来了翎山,纪修等人莫不是眼瞎了吗!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吉也变了脸色。
  但他旋即觉得,已整整十九年过去,对方终日被囚于地室内,饱受折磨之下形容大有改变。从前又不过只是一名太医而已,而非是什么人人熟知的大人物,此时恐怕也不见得还有人能够认得出来……
  如此之下,若陛下出言否认对方的身份,那是否可以“认定”为是长公主造假此人身份,借此反定下长公主和明御史的构陷之罪?
  到底是这些年见的看的多了,此乃李吉下意识的想法,然而这想法刚在脑海中成形,便听身后传来一道震惊难当的声音——
  “乔……乔太医?!”
  郑太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老人。
  李吉:“……”
  断了。
  皇上的路断了。
  “……”
  众人闻声皆心生思索。
  乔太医?
  哪位乔太医?
  “不知阁下何人——”纪栋出声问。
  审案审得习惯了,张口就这么来了。
  “草民姓乔,乔必应。”那老人答道:“十九年前,本是宫中的一名太医。”
  说着,目光环视众人,似在找寻记忆中熟悉的旧人面孔,环视一番后,他的视线定在了身侧二人的身上:“可是江侍郎,解御史?”
  江太傅与解首辅皆是一怔。
  这是他们许多年之前的旧职……
  待又定睛看了对方片刻,解首辅眼神微闪。


第_0_6_0_46章 真是疯透了
  姓乔的太医……
  看着那双眼睛,他渐渐有些印象了。
  而此时,只听对方又说道:“十八……不,十九年前,乔某曾给令堂医过病,不知解御史是否还记得此事。”
  十九年,对外面的人而言已经太久了,但他终日被囚于暗室内,为了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回忆往事。
  四目相视间,解首辅未置可否。
  但他记得。
  或者说,他想起来了。
  当年宫中的确有一位颇有些名气的太医在,彼时他母亲身患重病久治难愈,他听闻这名太医擅医顽疾杂症,便求到了先皇面前,请动了此人替母亲医病。
  母亲被对方一双妙手救回一条性命,他对此心存感激,自然便也对此人留有了印象在。
  可当下的关键在于,若面前之人当真是当年那位太医……
  “本官记得,那位替家母医病的乔太医,当年分明是随先皇一同去了,早已不在人世间——”
  死去多年的人,又怎会“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在此处?!
  “是,乔某的确是于十九年前便已‘自缢而亡’,但那不过只是假死而已。”
  假死?!
  解首辅半信半疑,心中猜测频出。
  此时,乔必应看向了庆明帝的方向,眼中再无半分惧色,口中字字清晰,讲述往事真相——
  “十九年前,先皇触动旧疾,荣王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以我等诊治不力,延误先皇病情为由,再不允我等近先皇身侧,而是自宫外寻来了所谓名医来替先皇诊治……我暗觉此事有蹊跷在,便设法暗查了先皇所服之药,果不其然,那些所谓对症秘方,实则尽是些虎狼之药,初用固然有些成效在,然而于彼时龙体亏虚的先皇而言却与剧毒无异!”
  “我到底是发现得晚了,查实此事之后,先皇的龙体已然无力回天……先皇走后不久,我暗寻到当初那位名医的下落,才知对方离宫后不久,便在离京的路上遭遇了‘山匪’,已然死于非命!”
  当真是山匪所为吗?
  话至此处,已不必多言。
  这一刻,四下是异样的寂静。
  然而口中虽无声,各人面上与眼底,却各有惊涛翻涌。
  乔必应的话还在继续。
  他承认他方才之言,的确不全是真话,他当年并未深查到如此地步,当年那名医者的下场亦是许家姑娘事后查到的——
  但这种时候,他的言辞只有越笃定,才会越可信。
  若连他的证词都闪烁模糊,又何来说服力?
  “而在那之后,新皇竟又暗中威逼于我,迫使我在先燕王妃的膳饮中做下手脚……皆怪我一时糊涂,做下了违背良心的错事,终致孕中的先燕王妃一尸两命……!”
  话至此处,乔必应眼眶微红,其内有愧责,亦有自嘲。
  “我的报应很快就到了……为防事发,自然少不得要灭口,或因我尚有几分用处,故而才侥幸落得了一个假死的下场……诸位大可细想,当初我于太医署中自缢,一应后事皆由宫中照应操办,促成这场假死的幕后之人还能是何人!”
  说话间,他抬手掀去了覆在身前的薄毯。
  薄毯被掀落,露出了那过于空荡的衣袍下摆。
  离其最近的解首辅与纪栋几人皆不由变了脸色。
  这衣袍之下,显然没有双脚,甚至膝盖下也未见小腿……
  “自人前假死后,我双腿被断,终年被囚于宫中暗庭之内!”
  “皇帝以我家中妻子安危作为要挟,逼我继续为其所用……这些年来,诸位身边若有与这位皇帝陛下有利害牵扯之人暴毙或突患怪疾离世,恐怕多半就是在下所造之罪业!”话至此处,乔必应的声音微有颤动,闭了闭眼睛。
  “我于地室中以药制毒,却皆不知去向用途……若说唯一所知,应就是去年奉命所制,事后被用在镇国公身上的奇毒!”
  在场之人闻言心绪翻动。
  镇国公……
  镇国公于东元城险些被毒害之事,幕后主使最终被定论为夏廷贞……
  但究竟是与不与,他们心中自有猜测在。
  当下乔必应所言,便等同是将那个真相之前的最后一团雾也彻底打散了。
  而如果这些话全都是真的……
  先弑君,再杀弟妻,又毒杀功臣……
  自古以来,人性之恶随处可见,帝王之中也不乏手段狠辣者,可当这些狠辣被揭在了明面之上,又怎能不叫人心惊,又怎能叫人装聋作哑!
  天下需要有规则秩序,帝王如此,官员亦如此。
  若秩序公然崩坏,一国之君德行全失,所行桩桩件件皆踏破了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底线,又何谈立世,何谈治国,何谈安邦!
  “单凭区区一个不知来历的废人,便妄想要将这一切罪责扣在朕的头上?”
  不知因何,庆明帝此时看似竟冷静了许多,方才一阵咳喘后,他面上无半分血色,此际视线扫过乔必应、解首辅等人,冷笑着问:“太子安排的这场戏,究竟还要做到几时才肯罢休?”
  “事到如今,皇兄还是不肯承认吗——”
  敬容长公主的声音响起。
  庆明帝有些费力地转头看去,阴冷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杀机。
  长公主看着他,面上毫无退缩之色,声音缓慢而清晰:“皇兄声称与父皇之死无关,可若这皇位当真来得名正言顺,皇兄又为何要对我一个毫无威胁的胞妹下此杀手?只因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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