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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分卷阅读599

眼睛,听着这些斩钉截铁的话,燕王一时有些分不清对方是想刺痛他,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解首辅:“既然皇上如此笃信这皇位所属,又为何屡行刺杀燕王与功臣之举?”
  防备之心必不可少,可如此深重到病态的疑心,反倒是缺乏底气的表现!
  “乱贼臣子自然该杀!朕只恨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最终养虎为患!今日朕落得如此境地,不正是证明了朕是对的吗!朕只恨动手太迟了!”
  庆明帝神色疯狂,看向众臣,猛地甩开衮服衣袖:“什么弑君,什么遗诏,诸位有人亲眼看到了吗?说得再多,也不过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单凭寥寥数言,便想定朕的罪?……妄想!休想!”
  “败局已定,皇兄还是不肯承认过错吗——”
  敬容长公主从殿内行出,看着那发狂之人,眼中悲痛愤恨:“这些年来,你可能睡得安稳?你于梦中可曾见到过父皇,二嫂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你心中当真有过一日安宁吗!”
  吴恙立在燕王身侧,缓缓抿直了薄唇。
  “够了!我不曾做过为何要认!”庆明帝目色狠戾地瞪着她,“敬容,定宁……我知你自幼便与他亲近,可你我才真正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他恨极了我,恨极了我们的母亲……你当真以为,日后他会放过你吗?”
  说着,面色忽地一缓,语气也温和下来,却愈显反复无常,病态癫狂:“……听皇兄的,你如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改口说出真相,还来得及!”
  敬容长公主甚至苦笑了一声。
  事已至此,竟还在痴心妄想……
  庆明帝视线一转,落到了燕王身上:“朕纵然是死,也绝不可能会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休想踩在朕的尸身上来为洗脱乱臣贼子的污名!你们全部都只能做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受尽天下人敌视唾骂!”
  他癫狂的眼底有着诡异的_0_kuai_0_gan,这是他最后的报复。
  燕王一时不知该觉得对方可恨还是可悲更多一些。
  看来相较于死,在对方眼里,承认弑父之实才是最大的失去——对方想求的是一个所谓嫡长子奉圣命登基的名正言顺、天命所归,想以此来欺骗世人,甚至是自欺。
  更想要以此来压他一头,仿佛这样便可以永远高高在上地踩在他的头上,永远高他一等。
  这是心病,是执念,大约也是促使对方走上不归路的源头。
  只怪他年少时心思皆沉迷于战事之上,终日于军营中人打交道,竟不曾察觉到自己家中这位寡言内敛的兄长,早已于暗中将他视为最大的仇敌,且之后终其一生都在算计着要如何置他于死地。
  他的命太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却皆因此被牵累。尤其是真真,更是为此平白断送了性命……
  纵然抛开家国大义,形势大局,对方也必须要为此偿命。
  燕王看着忽而大笑忽而大怒的庆明帝,眼底一派冰冷。
  “……难道朕说得不对吗?什么弑君,什么杀燕王妃,什么遗诏,不过都是你们凭空捏造罢了……谎言成不了真!要杀便杀,待朕死后,遗臭万年的也只能是你们这群_0_wu_0_chi小人!”庆明帝咬牙切齿,语气却又无比畅快。
  “谎言成不了真,这句话应当送给皇兄才是。皇兄坚称遗诏之说乃是捏造,不过是认定遗诏已为你所毁,一切都已无对证。”
  敬容长公主自一旁上前的侍女手中接过一物,双手高高捧起于身前,宽大祭服衣袖顺势垂下。
  她目色凛然,凝声道:“可皇兄且看这是何物——”
  庆明帝定睛去看,眼底赫然掀起狂澜,脑中亦轰然作响。
  不……
  怎么会?
  不可能!
  真正的遗诏,分明早已被他丢入火盆中烧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一定是假的!
  敬容长公主立于神案之前,看向前方:“先皇遗诏在此,尔等接旨——”
  “……”
  四下躁动嘈杂。
  真是先皇遗诏?!
  众人半信半疑间,只见燕王与吴恙退至阶下,率先撩袍而跪。
  看着二人笔直跪下的背影,江太傅眉心微动,眼底闪过思索之色。
  这少年郎从一开始便事事与燕王同行,一同闯入陵殿,一同奉香……
  紧接着跪下的是一同退至阶下的太子。
  这个举动让众官员中愈发哗然。
  纪修亦卸刀跪地:“罪臣纪修听旨!”
  许明意也跪了下去,其余内监宫娥见状暗暗交换了眼神罢,也垂首跟着于各处跪下。
  官员们犹在举棋难定之际,解首辅托起衣袍,身形端正地屈膝而跪,定声道:“臣,听旨!”
  真假与否,总要先听了再说!
  这道有力的声音拉回了江太傅的心神,他面颊一抖,赶忙也跪了下去——按说这等事他本该是头一个才是,方才一个失神竟叫叔明抢了先,到底是老了啊,失了些敏锐!
  见老师总算有了动作,早就准备好了膝盖干着急的纪府尹连忙紧随其后。
  其余官员见状有跟从者,也有依旧笔直站立之人,人数参半。
  即便各人态度不同,四下却也静了下来。
  敬容长公主缓缓展开明黄绢帛,宣读声清晰入耳——
  “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得定南王吴竣、镇国公许启唯,及皇后母族之助力,得定天下祸乱。朕不过临御数年,恩泽未浃于民,又因出身市野,起自寒微,实无大智在,未能察觉规正家中,不曾及时立储以安各心,方致当下之困局也。朕今已近弥留,诸事已晚,燕王定辰征战于外,惟有传位于荣王,已安初定之局势,免伤于臣民置水火。思前想后,今留此密诏,则为今后虑——
  如若荣王登基为帝,不勤于政,不虑于民,不友于手足,不敬于许吴二姓功臣,则命敬容公主示出此诏,由众臣辅议,代朕止损规正过错,另立新帝——皇子燕王定辰,仁明刚正,建功无数,可归天下人心,宜登大位,以勤民政。内外之文武臣僚,当同心佐辅,尽忠秉节,保我大庆百姓永宁,朕无憾矣。此诏若出,当诏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随着敬容长公主音落,四下愈发寂静。
  这寂静是无声无息的,却也是翻天覆地的。
  解首辅无声叩拜罢,起得身来,未立即应“遵旨”二字,而是看向敬容长公主,肃容道:“遗诏真假,尚未可知,不知长公主可否交由臣等过目一观?”
  敬容长公主下意识地看向起身的燕王。
  燕王颔首:“烦请解首辅与江太傅过目细辨。”
  这二位在朝中举足轻重,更是先皇在位时器重之人,由二人掌看辨认是在情理之中。
  侍女接过绢帛,送到解首辅与江太傅面前。
  “……”
  李吉闭了闭眼睛,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他甚至已不敢去看庆明帝此时是何神态。
  皇帝也很安静。
  异样的安静。
  他未曾出声打断敬容长公主的宣读,反而一字不漏地将遗诏所书静静地听完了。
  这道遗诏他并不陌生。
  同他先前拿到的那道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原来是有两份。
  果然是他的父皇,他的好父皇啊……
  “呵。”
  他竭力绷直的身体里忽然发出一声低笑,而后一声渐渐高过一声,笑出眼泪蒙住了视线。
  他似看向了神案的方向,声音幽幽空洞地道:“到底是父皇技高一筹啊……死都死了,竟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对付他的嫡长子……”


第_0_6_0_49章 春雷生
  “父皇,这就是你口中的从一开始便断将皇位传于我?可转头立下遗诏,偏又字字尽显逼不得已……”
  庆明帝眼睛通红,看着神案,如同在紧紧盯着某人:“……你到死都在骗我!说什么这皇位本就是我的,不过是为了使我打消疑虑罢了!……你至死,都在算计着我!”
  说着,他讽刺地笑了起来:“不勤于政……不友于手足,不敬于许吴两姓?简直荒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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