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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分卷阅读10


  所以他把“可以给钱”这话亮了出来。
  就是这话触了易飒的逆鳞,她呷了口杯里的酒——酒杯的造型像颗透明的手榴弹。
  然后问他:“我看上去就这么缺钱?”
  眼神很不屑,语气很不屑,连抓乱的发型都透着凌乱的不屑。
  龙宋是做酒店的,每天和无数人打交道,知道当话题进行到这种语气和眼神的时候,最好就别知难而上了。
  要柔和,要退,退了才有再上的可能。
  所以铩羽而归,预备着明天再去试一回,不过内心里对这个易飒,并没有太多恶感,大概是工作关系,见多了胡搅蛮缠的牛鬼蛇神,觉得她这人不难沟通,即使不愿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阿帕却牢骚满腹,他们是生意人,不是手眼通天的公职机构,找到个人多不容易,还这么不配合,接下来怎么办?小少爷就白挨打了?这女人真是自私冷酷阴暗伪善,心理扭曲反社会。
  宗杭和稀泥:“算了,我也能理解,那两柬埔寨人上手就_0_da_0_ren,肯定是地头蛇,她一个做小生意的,不敢得罪这样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很正常。”
  阿帕激动:“什么正常?她当时出卖你,还要了十美刀,这也正常?”
  宗杭说:“其实……也不叫出卖吧,她没答应过帮我,是我自己没经人同意,一头钻进酒吧里去的。再说了,未必长了中国脸的就是好人,万一我是坏人呢,那个柬埔寨人当时受伤了,一胳膊血地追过来,是你也分不清楚……”
  阿帕被他说得差点吐血:“小少爷,是我被打了还是你被打了?你到底站哪头的?”
  宗杭说:“我是觉得,做人嘛,心胸宽广一点。得饶人处,就别那么计较了。”
  没想到这话赢得了龙宋的激赏:“宗杭这性格好,心宽,我跟你说,那些斤斤计较,为了点小事记十年八年的人,都活不长。宗杭这样的,会长寿的。”
  冷不丁还被表扬了,宗杭心里美滋滋的,再一想,现在国内流行“佛系”的说法,佛系粉丝,佛系消费者,他这样的,算佛系受害者吧。
  但阿帕可不这么认为,离开房间之后,他陪着龙宋下楼梯,说:“我们这小少爷,好像有点缺心眼。”
  龙宋瞪了他一眼,同时侧身,给刚走楼梯上来的一位客人让路。
  其实酒店楼梯够宽,压根不需要让,但服务业人员,从业久了,和客人相遇时侧身,进电梯时站边侧帮按楼层,多少都有这意识。
  这是个男客,年轻高大,穿短袖黑T,直筒牛仔裤,白色球鞋。
  龙宋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刚在老市场区见过。
  他转头,目送他走到一间客房门口,开门进屋。
  真巧,住宗杭隔壁。
  ***
  井袖听到门响,忍不住就笑了。
  她有种陷入爱情的感觉。
  她经常爱上自己的客人,放任自己陷入单方面的喜悦甜蜜,在她看来,她只跟自己喜欢的客人做交易,这就是恋爱,只不过每一段都短暂罢了,她其实愿意登上每一条载过她的船,是他们不愿意,扬帆远去,把她一人留在滩涂。
  她知道有不少姐妹背后笑她傻、糊涂、痴人说梦、是不是喝醉了,那又怎么样呢,来这世间,谁不是一场糊涂一场醉,清醒的都是高僧佛陀,糊涂的才入红尘。
  这个刚进来的叫丁碛的男人,就是她现在的爱人。
  他名字的这个字可真生僻,“碛”,她都不会念,护照上标“QI”,但是没声调,白天她查了,才知道是去声,搜索关联里说,山西吕梁山中的黄河边,有一个古镇叫碛口,就是这个“碛”字。
  她对他生出无数联想,他名字和黄河边的古镇同字,老家又在黄河壶口瀑布附近,绕不开那条涛涛泥黄色大河,爱屋及乌,从前她最爱湄公河,因为离着近,触手可及。
  今天开始,改爱黄河了。
  丁碛先去洗澡,井袖走到半掩的门边,隔着哗哗水声问他:“要做_0_an_0_mo吗?”
  丁碛嗯了一声。
  井袖去做准备,关上玻璃门,拉起白纱帘,调暗灯光,换好_0_an_0_mo技师服,点燃香薰蜡烛。
  这蜡烛带乳香精油,自从听说这种精油颇得各类宗教偏爱之后,井袖做_0_an_0_mo时,就固定用它了——她喜欢宗教场所的那种氛围感、仪式感、神秘感,还有味道。
  好的_0_an_0_mo也该如此,让人肢体柔和,精神放松,得以在半熏间窥享神的惬意。
  丁碛洗完了,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出来,只穿黑色平角_0_nei_0_ku,紧实的肌肉上,点点水滴未干。
  他趴伏到床上,说了句:“你还挺专业。”
  井袖笑,她当然专业,手指摩挲过他的肌肉,就知道这一块是不是松弛、紧张、消耗过度。
  她依着顺序,先从脚部开始,指压、掌压、肘压、足压,推、捏、揉、按、搬,业内把泰式_0_an_0_mo称作“被动的瑜伽”,需要两个人肢体接触,借力使力,每一次借力,都能近距离感受到他身体的强韧和筋骨的力道。
  宗杭是该练一练的,明天有机会,她要跟他说,身体这玩意,开始是它赐你,后来就是你赐它,别以为仗着年轻就能持久,到了年纪之后,你不去塑它铸它,它迟早还你一堆朽骨软肉。
  按得渐入佳境,井袖柔声问他:“今天忙什么了?”
  _0_an_0_mo师得拿捏分寸,适时跟客人说说话,不用怕打扰他:他如果累了,说三两句会助他入眠,如果不累,也会帮他放松。
  丁碛好像笑了一下,他脸埋在床里,这笑有点含糊不清——然后摸过床头的手机,调到相片递给她。
  井袖把沾了_0_an_0_mo油膏的手在腰侧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接过来。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在老市场区,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半蓬的波波头,笑得很漂亮,眼神很纯,应该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甜妞儿。


第8章
  井袖说:“拍美人去啦?”
  丁碛问她:“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井袖沉吟:“应该是那种……家庭条件不错的,有人宠有人哄的,性子比较骄纵的姑娘吧。”
  她笑着把手机还回去:“没被这世道敲打过,反正命比我好。”
  丁碛翻了个身。
  井袖原本是坐在他身上的,想先下来,他伸手握了她腰侧,示意她不用。
  于是她还是坐着,这姿势暧昧中带克制,克制里又有欲望探头,井袖脸颊发烫,却又内心窃喜,觉得这氛围真好,有夫妻般的亲密。
  于是愈发心甘情愿地温柔顺从。
  丁碛说:“觉得她危险吗?”
  危险?
  井袖回忆着刚看过的那张脸,然后摇头。
  不过她很聪明:“有人跟你说过她危险?”
  丁碛迟疑了一下,顿了顿,忽然很干脆地放弃了这个话题:“今天太累了,早点睡吧。”
  井袖知道这话不确切,他的身体今天并不劳累,真要说累,可能是心累。
  她躺到丁碛身侧,屋子里有很淡的蜡火气。
  身体不是很累的人,即便心累,也不会很快睡着的——她知道他醒着。
  于是找话说:“你知道黄河边有个镇子叫碛口吗?跟你名字的那个碛,是一个字。”
  丁碛说:“知道。”
  他说:“解放前,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想从西北往华北运东西,除了陆路,全仰仗黄河水道。但是,从上游下来,一到碛口就通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地方水流落差很大,又有很多暗礁、急流,所以有个说法,叫‘黄河行船,谈碛色变’。”
  “于是船一到碛口这个地方,就得水路改陆路,码头上有无数搬运工,帮着卸货转货,从前运油运得多,搬运工一手的油,没处擦,就往墙上抹,往店铺的门柱上抹,现在你去碛口旅游,偶尔都能看到门柱上挂的一层层油,风干了结成的黑疙瘩……”
  井袖有点惊讶,丁碛从来不主动讲这么多话,而且,他谈起碛口时的口气,很不同。
  她说:“你是不是去过啊,说到那儿,挺有感情的。”
  丁碛没有说话,嘴角在昏暗的光里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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