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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分卷阅读14

,眼睛瞪得像金鱼,浑身诡异得抽搐着。
  飘得最远的一张二十块钱笔直地飞进了南山手里。
  褚桓瞳孔骤缩——这是怎么做到的?
  完全没有道理!
  仿佛是察觉到褚桓的目光,南山转过头来,温和地低声解释说:“不会死,他不该偏……嗯,骗人钱。”
  
11、现世

  褚桓以通知的语气和效率向老王汇报了自己的新动向,并在对方表达看法——也就是骂娘之前,就率先挂断了电话,然后他们一起坐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何方的大巴。
  褚桓上了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直到这时,他的脑子里还在忍不住回放南山收拾骗子的那一幕,如果可以的话,他几乎想把那段录下来,一帧一帧地分析。
  当时,骗子口吐白沫倒地后,吸引了许多群众驻足围观,但由于骗子本人流窜到此地已经有一阵子,当地人都把他认了个脸熟,所以围观归围观,大家一开始都认为这是装的,没有人管。
  南山这个罪魁祸首就明目张胆地站在人群之外,双手一背,神色之淡定,表情之自然,仿佛这不是他干的一样。
  骗子边吐边抽搐,抽搐的动作像个提线木偶,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弄着他的四肢,乍一看不但像装的,演技还略显浮夸,有人在旁边看了直乐,直到骗子吐出的东西里见了红。
  开始是血沫,后来居然有血块混杂其中。
  周围的人见了血,终于严肃了下来,有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人率先上前,面色犹疑,张罗起要把人送医院,褚桓看了南山一眼,只见那位别具一格的“圣母”眉毛微微一扬,好像是大发慈悲地“今天还有事,就这么着吧”,然后意犹未尽地扬长而去了。
  他抬腿一走,那方才还在吐血的人简直像给按了暂停键,立刻停止了满地打滚,下一秒,骗子居然灰头土脸、面带莫名地爬了起来。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方才热情张罗的那位大爷脸色一变,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啐了骗子一脸,气得像个葫芦,也走了。
  也许南山使用了一些未知的草药,褚桓不了解中草药,这方面他就不去细想了,可那飘过来的二十块钱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当时突然吹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风,那么凑巧就吹翻了骗子装钱的碗,又那么凑巧,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把二十块钱吹回到南山手里?
  褚桓几乎要怀疑起那是传说中的气功了,不是他想宣扬封建迷信,是他真的逐帧分析了一遍,依然没能琢磨出南山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样一来,臆想中的世外桃源凭空蒙上了一层有点神秘的色彩。
  褚桓预料到了旅途的漫长,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漫长。
  他们先搭了辆四处漏风的大巴,一直坐到了人迹罕至的终点,南山和小芳正经八百地跟莫名其妙的大巴司机道了谢,然后他们开始徒步走,走了大约十几公里的山路,到了一个远近无人的荒郊野岭。
  见南山停下来,褚桓以为是对方要休息,没想到小芳突然以一种与他那壮硕体型严重不符的矫健灵活,蹿上了一棵大树。
  大树有些年头了,粗而直,得有七八米高,小芳几个起落就攀到了树顶,如履平地似的轻松,褚桓手搭凉棚抬头看着他,明白了“毛猴”的由来。
  小芳从腰上取下了一个金属的号角,凑到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那东西没有巴掌长,褚桓还一直以为只是腰带上的装饰品。
  号角的声音旷远低沉,又彷如含着金石之声的凛冽,随风送出去老远,褚桓眯起眼睛,觉得这几声号角像是某种呼唤。
  果然,片刻后,他听到了马蹄声,褚桓惊异地抬头望去,只见远方跑来了三匹马,整齐地停在了南山面前,撒欢似的绕着他仰头嘶鸣,领头的那只还撒娇似的把大长脸垂了下来,让南山抚摸它的鼻子。
  又一项匪夷所思的技能。
  就这样,他们仨的交通工具从“十一路”换成了“四路”。
  路上,褚桓漫无边际地瞎琢磨,也不知道半路上跟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小青年会不会骑马,普通人大多在一些休闲娱乐的场合接触过马,如果只是骑一下,可能问题不大,但骑马走这种崎岖的山路……那估计就不怎么娱乐了。
  这么看来,那位仁兄临阵脱逃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
  他们行走在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地方,到了晚上,就幕天席地地过夜。
  南山和小芳两个土鳖连立拍得还没摆弄明白,大概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帐篷”,他们俩充分地表现出餐风沐雨的皮糙肉厚来,随便生一堆火就能怡然自得地凑合一晚上。
  褚桓不知道这万一要是换个文弱书生来,能不能在这俩货的带领下,活着抵达目的地。
  可见申请了好多年没人来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过对于褚桓来说,旅程还是很愉快的,因为南山守夜的时候会用树叶吹不同的小曲,他一边吹,褚桓就一边用眼镜里藏的芯片录音,那叶笛声中混入夜风,风流婉转,浑然一体,都不用后期编曲处理,已经自成风格。
  褚桓成了这个原生态音乐人的铁杆粉丝。
  骑马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就在褚桓怀疑自己已经离开了国境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一条河边。
  见到那条河的瞬间,褚桓就明白了南山嘴里为什么会有“河这边”的说法,在此之前,自以为已经快走遍世界的褚桓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一条河面前目瞪口呆。
  只见那河背后是十万大山绵延相连,对岸包裹在浅浅的雾气里,以他的眼力,竟然全然看不清楚,河水如一条山间垂落的缎带,蜿蜒而下,水不深,却很清,骑马应该可以直接过去,可褚桓就有一种感觉——河的对岸是另一个世界。
  小芳赶马上前,嗷嗷直叫,声音在大山中来回悠荡,林中的群鸟受惊飞起,冲向湛蓝得无一丝阴霾的天空。
  南山回头对褚桓说:“过河就到了。”
  褚桓:“你家?”
  南山弯起眼睛:“我家。”
  说完,他轻轻一夹马腹,纵马蹚水渡河。褚桓跟了上去,行至河心,雾气似乎越来越大,那雾渐渐地漫到了水里,周围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褚桓一瞬间恍惚起来,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桃花源记》。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一只手斜伸过来,拉住了他的马缰。
  南山:“我带着你。”
  那浓雾先是越来越厚重,最浓的地方能见度不足半尺,不知走了多远,雾气才重新开始变得稀薄起来,渐渐的,有阳光穿透了进来,被光打薄的雾中一下宛如仙境。
  “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忽然,褚桓耳朵一动,他听见了一声长而稚嫩的呼喊,好像是个孩子,喊得是什么听不懂,但是声音清脆而愉悦。
  而后,低一些的、更多的童音加了进来,七嘴八舌的。
  南山突然在褚桓的马身后拍了一下,褚桓感觉那马腾空一跃,他情不自禁地拽了一下缰绳,眼前的浓雾突然散了,视野刹那间明朗起来。
  褚桓忍不住一时间呆住了。
  西南多山,本地的村落不比平原,规模大多很小,几户相邻就是一村,可是这里却是罕见的一马平川,那条神秘的河水在这里三岔分开,像一条灵蛇钻入了村子中间,一侧是茂密到一望无际的森林,一侧是高低起伏的民居小楼。
  因为地方大,房子与房子之间空隙也很大,错落有致,一群大约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崽子们成群结队地跑来跑去,大人也不管,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掉进河里。
  有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已经早早地等在河边,看见他们来,那领头的小姑娘一蹦三尺高,拼命地向他们挥着手,大叫了一个长长的称呼,褚桓听见小芳也是这么称呼南山的,他猜那大概代表南山在族中的某种地位。
  褚桓没有贸然开口问,这地方有太多不可思议处,他的眼睛有点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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