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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相付-分卷阅读1



生生相付
作者:墨宝非宝

文案: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生生相付,可曾悔矣?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上)
  
  “帝师,”一青衣少女坦然下跪,“我已有孕在身,依照规矩,要么你就着人把我扔到十里黄河外沉了喂鱼,要么就着手准备,告天地祭五千里河山,娶我为妻。”
  一句话,三人落了茶。
  倒是被跪的那个人,不动声色地接住右侧落下的陶碗,免去被淋半身热茶的灾难。
  这一屋子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尧帝及四方诸侯,十二州官员,当然还有半月后即将接掌天下的舜帝姚重华,以及他这个被指认作孩子爹的帝师——善从。
  闻名天下的善从,二十一岁偶遇年过半百的尧帝,促膝长谈三日夜便被尊为帝师。二十三岁结识九州治水的姚重华,结为挚友良交,仅用十年便将他个落魄部落的首领扶持成为帝王之选。他自少年成名,共计一十三载,却在今日,在这尧帝的议事厅中被一女子道破了风流韵事……
  一室烛光,尽是尴尬。
  少女一双似水洗过眸子,隐约还偷着红丝,似是刚才哭过。不同于帝都女子的浓彩佩饰,倒是素面朝天,五官清晰如刻,颇有些江水流域的味道。说完先头的那段话,她似乎再无意开口,就那么安安静静跪坐着,仰头看立在尧帝身侧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手中陶碗被放回到桌上,水面微微打起了几叠涟漪。
  “多久了?”他微微笑着,走到少女面前,低头看她。
  尧帝勤俭,下属官员也尽是素衣着身,可偏就他配着浅白布衣,如此妥帖。  
  少女抬起头,笑吟吟回视:“一个多月。”
  “要吃得清淡些,多休息,切忌大喜大悲。”从语气到神态皆是平静,循序交待,倒像是把尧帝的议事厅当做了自家居室。
  言罢,俯身握住她的腕子,将她自地上扶起。
  “好。”少女就势起身,只闲闲扯着布衣的褶子。
  因为身高差异,她只能仰头冲他眨眼,薄薄地挂了个笑,因为离得近,这微妙神色仅落到了善从一人眼中。素来与女子无交集的他,就如此握着她的腕子,竟没有松开的意思。
  “那么,依照你三苗部落的习俗,需要我做什么?”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问。
  

  这一句话,众人一下子没了声息,连始终沉默寡言的姚重华也不禁抬头。刚才只觉得这少女生的不错,无需多余装饰与描画,眼下细看,才留意到她果真不同于一般女子,只在双耳上挂了副青琅玕耳坠。
  青琅玕——三苗特产,这女人竟是长江河畔三苗部落的人,这几年尧帝为了争夺青琅玕和黄铜矿死伤无数,早已势同水火。而如今,就是这势同水火的部落女人,要逼婚善从?
  念及至此,方才瞧热闹的心思早已散去,却只能端起陶碗作势喝茶,静观其变。
  “三苗人素来随性,”少女一双眼只瞅着他,闲闲地笑,“相隔千里,帝师若是真寻到了,只怕孩子都能张口叫爹爹了。”
  姚重华噗地一声,险些喷了茶。善从这是招惹了什么人?
  众目睽睽下,善从只回身亲自添了杯茶,递到她眼前。
  质地颇好的陶碗,浅褐色的茶水,平稳的没有丝毫涟漪。他扣在碗边沿的手,亦是白皙修长,没有任何瑕疵。
  她诧异看他:“我不是很渴。”
  但看他笑而不语,还是很识趣地伸手接过,刚才递到嘴边,就见他笑意深了三分:
  “娶妻之礼,以茶为聘。”
  少女愣愣看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竟就如此轻易得逞了。她本是存着刁难的心思,可如今面前人不过简单八个字,便已在尧帝面前许下了终身大事?
  那双漆黑的眼中,尽是笑,直笑得她一阵发虚。
  “不过你有孕在身,不宜饮茶。”善从随手又拿回茶,将这聘礼收了回去,“重华半月后继任帝业,你我婚事就放在一月后,可好?”
  一个简单的陶碗,一碗淡而又淡的茶水,就如此许下了一段婚约。
  不过半个时辰,这档子事就传遍了整个帝都,堂堂帝师竟与三苗女子行风月之事,这本就令人瞠目,竟然还当着尧帝与四方诸侯的面,就如此以茶为聘,定下了亲事,这才是令整个尧城人最措手不及的。
  这和三苗的大战,打?还是不打了?
  是夜。
  事主却坐在屋子里大口喝茶,毫不像是怀有身孕之人,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些疑惑、猜测,这三月与他斗智斗勇,斗得自得其乐的她,如今倒是有些按耐不住了:“善从,你当真要娶我?”
  “怎么?不唤我‘帝师’了?”善从坐在椅子上,悠然回视。
  “从你见我第一次,就知道我是三苗部落的人,” 少女从他脸上扫过,却又刻意避开那双静而无波的眼,“今日我说了这话,也不过是当着你们四方十二州的面,让尧帝对你心存疑虑……罢了。”
  “阿黎,”善从揉了揉眉角,缓解着两夜未睡的疲倦,“如今已尽随你愿,还在气什么?”
  灯芯噗嗤一声,火苗抖了一抖。
  阿黎眼神飘忽着,看向灯烛:“如此定下婚约,你却连我姓什么都不清楚。”
  他微笑启口:“你若想说,随时可以告诉我。”
  她回头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没出声。
  “待你入门时,可随我姓善,余下的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说完这话,起身北面,凝视墙上所刻的河图。
  他穷尽十年随姚重华治水,才粗略绘下此图,却也不过是个皮毛而已。
  天下水患,源起黄水,重在江水。
  青琅玕矿只是借口,他要得是打开三苗的禁锢,寻到水患根源,解苍生水灾之苦。  
  自从定下亲事,善从便离了王都,一走便是十数日,不过留下‘勿念’二字。
  独留下她一人在此处“养胎”。甚至没给任何机会,让她说出想说的话。  
  冬日的暖阳,落在身上也是凉飕飕的,清冷冷的。
  阿黎披着厚重的鹿皮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枯枝发呆,黄水流域,已三年未曾落雪了。身侧几个小姑娘颇为小心翼翼,紧盯着她脚下的石路,生怕有什么闪失就失了帝师的骨肉。  
  她正出神,却没留意有个男人走近,身侧的侍女竟然看到那男人也不敢出声,只有一个轻唤了她一句,立刻退后十数步,侯在了远处。
  “阿黎姑娘。”男人停步,笑得隐忍。
  难得帝都有人穿精织的布衣,一看就是来者不凡。
  阿黎回头看他。
  “丹朱。”那男人简单报了自己的名讳。  
  尧帝之子,丹朱。
  “丹朱王子。”阿黎谨慎行礼,在姚重华继帝位之前,面前人仍旧是地位超然。
  “商黎。”丹朱简短而迅速地,又叫了她一声。
  商姓,三苗王姓。
  三苗王仅有三子一女,依照她的年纪和容貌,正是传闻中的那个苗王独女。  
  阿黎惊了下,抬头认真看他,他隐隐带笑,一双细长幽深的眼睛中轻易就道出了他的心思,他的野心。阿黎是三苗女子便已让帝都传遍风言碎语,若是三苗王族,就不止是私下腹诽这么简单了,甚至还有可能动摇姚重华半月后的继任。 
  “姚重华一但继任帝位,善从就会领兵攻打三苗部落,作为三苗王族,你会如何自处?”
  一股寒意自心中蔓延,她却只轻扬了嘴角:“长江以南,直至苍山洱海,都尽归我族名下。若真有那一日,不论生死,都不过是我和他的事,就不劳王子费心了。”
  丹朱笑:“他已离开帝都十四日,你怎知他不是有意隐瞒,早已带兵先行?”
  商黎也笑:“若真如此,他大胜之日,也是我和他恩断义绝之日。”  
  浅淡的树影,斑驳落在她身上,让丹朱一时再难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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