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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分卷阅读3

,是在说,傅侗文为他们出了日后的学费。
  “说说看,你想要去学什么?” 顾义仁坐下来,笑着打量沈奚。
  沈奚抿了嘴唇,寻思半晌说:“学医。”
  两人诧异对视,顾义仁竟问出了让她意外的问题:“是因为傅侗汌?”
  沈奚略错愕,记起这是自己的“丈夫”,因为不晓得该如何作答,就没吭声。
  倒是婉风用脚踢顾义仁,截断了这场问话。
  “我们来给你安排。”婉风告诉她。
  不知是他们的本事大,还是傅侗文的人帮助了他们。很快,沈奚确定了读书的学校,离正式入学还有三个月,婉风俨然成了她的私人教师,事无巨细,衣食住行着手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到夏天入学时,她已经习惯了穿短袖子的衬衫和西式裙子。
  傅侗文的信始终压在她的枕头下,在入学前一夜,她鼓起勇气问婉风,自己是否能写信给傅侗文。说完这句沈奚察觉到不妥,又说:“好让他转寄给我的家人。”
  婉风自然认为理所应当:“这倒没问题,只是往来信笺要耗费很长时间,你要有耐心。”
  沈奚颔首:“我知道,他一月一日寄给我的信,二月下旬才到。”
  “这么快?”婉风倒是惊讶,“没有寄上一年,算是好的。”
  婉风给了她钢笔和墨水。
  沈奚将信纸铺在桌上,握着钢笔的手悬在纸上良久,适应着这个笔的手感,也在心底拼凑要给他说的话,斟酌半个时辰,落笔记下的却是琐碎的事。她想这里是美国,他先前是在英国,那么多写一些经历他也不会觉得烦闷,毕竟从未来过,总会有新鲜感。于是越写越有了力气,甚至连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块巧克力的形状都给他画在了信的结尾。顺便标注:苦中带涩,涩中有甜。
  一封信写到天将亮,郑重折叠好塞入信封。
  可过了一日她后悔了。她是因家道中落,几岁就从广东被送到了乡下老宅,才会对这些感到新鲜。可傅侗文何许人也,怎会不认识这个。
  到了十二月也没有任何回音。
  沈奚倒是很会宽慰自己,只是可惜了十三张信纸的内容。
  这期间她从一个完全跟不上的学生,到已经开始听得懂教授在讲些什么,总算是喜事一桩。就连仅用一年读完硕士的顾义仁也惊叹她的聪慧:“你比你的……”顾义仁的话再次被婉风打断,两个人都是抱歉地对她笑。
  沈奚猜到,顾义仁想说的应该是自己比傅四爷还要学得快?
  这一晚,她又在灯下写了封信给傅侗文。
  学着傅侗文的习惯,在信尾写下:
  沈奚
  十二月二十三日
  钢笔才刚放下,她再提笔补了几句,大意是告诉他,在自己到这里没有多久,有一艘很有名的船叫Titanic沉没了。它是从英国出发的,目的地是美国。
  这个航路看上去完全是和两人不相干的闲话,可在沈奚心里,似乎任何能和“英国”、“美国”有关的,都像是和他们两个有关系。
  信照旧被封好,寄了出去。
  这次的信很厚,里边有她收集的三份报纸《_0_niu_0_yue_0_shi_0_bao》、《纽约论坛报》和《纽约晚报》。这是她选的一门政治系课程的老教授推荐的报纸。今年恰逢美国大选年,那位老教授对这门课程的要求就是让他们紧跟大选,做报纸摘要和报告。她选这门课程就是因为傅侗文,作业也做了两份,一份交上去,一份留下来送给他。
  总不能到了她读完医,还寄不到吧?
  翌日,她把信交给婉风时,反复确认这封信是否真的会寄出去。婉风连连保证,她绝没有收到过任何“吩咐”,阻止沈奚和傅家通信,说完还笑着用信敲她的头:“早说了,海上变数大,书信这种东西你要随缘。”
  沈奚摸摸额头,对婉风含糊解释:“写一封信耗心神,丢了可惜。”
  “好了,我保证这信能到傅家。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明天是耶稣诞节,我带你去我的老师家做客。”婉风神秘地对她笑笑。
  这个节日沈奚也曾听同学说过,但并不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当地人的节日。而且据婉风所说,傅侗文因为猜到这里的_0_ji_0_du家庭都十分热情,会响应号召招待从中国去的留学生,所以特地嘱咐了他们两人,让沈奚尽量避开这些。安心读书,静心读书。
  可是婉风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早已将庆祝耶稣诞节作为了习惯。
  沈奚晚上也无事,跟她赴了晚宴,宴后倒是有趣,主人搬出一筐收到的节日赠礼,一一拆开。临行前,招待的主人也给沈奚和婉风备了礼,幸好婉风早有准备,替她备了回礼。
  到了家里,两人嬉笑着拆开盒子,是两份精致的月份牌。
  沈奚翻看着,婉风竟然探手,从她的棉被下掏出了一个被绸缎包裹的物事。
  沈奚笑着,用光着的脚去踩婉风的脚背:“干净吗?放在我睡觉的地方?”
  婉风摇头,啧啧感慨:“漂洋过海,不算干净。”
  沈奚呆了一呆,心忽地被顶了上来。
  婉风轻笑,催促她:“快拆。”
  手指触上绸缎,拆开,是个扁长的木匣子。
  什么?装信的?要如此大吗?
  掀开盒盖,又是两个用绸缎包裹好的东西。没有信。
  沈奚忙乱地拆开,是巧克力和钢笔。
  “这个东西,我刚听到同学说,”婉风先抢过来尝了一口,惬意地蹙了鼻尖,又拿起一颗塞到她口中,“你那颗是什么味道?里边有什么?”
  “像糖……奶糖。”
  婉风还想要再吃,被沈奚拦住:“你行行好,不要都给我吃了。”
  婉风笑起来:“好,好,我们看这个。”
  她拿出钢笔来,仔细读上边的字:Mont Blanc。
  “哦天啊,这钢笔太漂亮了,”婉风抓住沈奚的手,“你太让人羡慕了沈奚。”
  沈奚反握住她的手:“信呢,还有信对不对?”
  婉风笑,变戏法一般将信交给她,还颇为识相地趿拉着鞋,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家书万金,哪敢私藏?慢慢看。”
  她将那信封裁开,展开信纸。
  时隔一年,他的回信仍是惜字如金:
  带给你的软心巧克力,是领事馆所赠,比利时的新物事,想能抵消苦中带涩。钢笔亦是。卿勿念,善自珍摄。
  傅侗文
  九月二十八日
  


第3章 第二章 前朝一场梦(2)
  沈奚的信到的当天,来了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蓝麻布褂子,底下是灰布裤子,入了书房,见到傅侗文就红了眼眶:“我家先生要我来的。三爷,出大事了。”
  傅侗文身子稍向前倾,目光沉下来:“慢慢说。”
  “宋先生遭暗杀。”那人轻声说,眼中隐隐有泪光。
  傅侗文和医生草草对视一眼。
  “先生中弹后,托付了三件事。第一,将所有在南京、北京和东京存的书,全捐入南京图书馆。第二,先生家穷,老母尚在,嘱人照顾。第三……”那人喉头哽住,“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
  话音落地,房内陷入死寂。
  傅侗文半晌,轻声问:“先生可还活着?”
  “含恨离世。”
  傅侗文的眸光微动,冷笑:“Hell is empty and all the devils are here.”
  医生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他们在英国留学时听过的歌剧里,曾出现过这句:
  地狱已成空,厉鬼在人间。
  _0_guo_0_min_0_dang代党魁遭暗杀,举国震惊。
  二爷对宋教仁先生很是崇敬,受此事打击极大,他在报刊上设有专栏,对此事愤慨异常,连写了几篇大骂总统的文章。有人悄悄递了话给傅侗文,让他劝劝二哥,傅侗文表面上答应了,却没对二爷说半个字。
  傅侗文反倒掏了钱,打点那些报社,授意他们想办法保护二爷。
  于是,不久,二爷的稿子再没机会见报。大家都以为二爷是被打压了,连二爷也常在饭席间抱怨,反倒被傅老爷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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