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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分卷阅读31


  “从没见人呢。”
  这是多久没住人了。
  沈奚掏出钥匙。
  可千万要能开,这要开不了……估计会被当成贼。
  钥匙入孔,仿佛受阻,可很快就顺利到底,该是里头太久没用,锁锈了。她拧着钥匙,轻轻推开门,霉味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那坐着的大婶像早等着这一刻,凑过来笑:“我就说吧,多久了。这是你家人给你留的啊?”
  “嗯,我刚回国,也是头回来这里。”她掩饰地笑一笑。
  大婶是骨子里热情的人,马上招呼着,给她烧热水,帮她打扫屋子。邻居几个闲着的女人听到动静,也都过来帮忙。沈奚猛地遭遇如此热情的邻居,傻在那里,局促地看着她们忙活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才是“主人”,应该跟着收拾——
  于是,她把皮箱子搁在门内的角落里,也捞了块抹布,跟着大家收拾这屋子,顺便参观起来。
  一楼是厨房,有间房,里头堆满了杂物。
  二楼是卧室,双人床,沙发也有,家具都用布盖着。拐角有个洗手间,很小,但有浴缸。
  再上去是露台,好像也堆着东西。
  公寓虽然霉味大,但抽屉和衣柜都全空着,并不难收拾。
  四五个女人加上她,一个小时就打扫利落了。
  沈奚放下抹布,立刻到弄堂口去买了西洋点心回来,送给大家,又是鞠躬道谢,又是寒暄客套,还要应对大家的好奇心,倒比打扫公寓还累。
  等回到房里,已是深夜。
  屋里有张床,没有被褥枕头,也没法睡人。这么晚了又来不及去买这些,幸好还有个沙发能凑合。沈奚打开皮箱子,把一件冬日的大衣拿出来,铺在沙发上。
  她揿灭灯,人仰面躺了上去。
  入鼻的还是霉味。
  虽然身处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又是在租界,这味道倒让沈奚怀疑自己躺在荒烟蔓草上,败瓦颓墙中。明日一定要把沙发拖到窗口去晒一晒,去去霉味。
  她想着,计划着,念头渐渐飞远了,落到一个人身上。
  侗文……
  此刻人脑子有点混沌,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游轮上。
  今天早晨,傅侗文还在她的身边。
  早餐后,他带她去轮船上专供头等舱客人的公共休息室,那里没人。三个服务生偷懒地在窗边上,低语着,喝咖啡。
  他们进门时,一个蓝眼睛的中年男人在弹钢琴,看他的衣着不是乐师,像在自娱自乐。
  他看到傅侗文很开心,用法语问候着。
  傅侗文低声给沈奚介绍,这是他在轮船上交的朋友,杜邦公司董事。沈奚听着这个公司名字熟悉,他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就是那晚,我们从纽约去码头时,司机提到过的公司。”
  哦,是那个。缝衣女工都抢着去生产弹药的公司。
  傅侗文和他聊了几句,那人微笑着看了眼沈奚后,弹奏出了另一支曲子。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我请他为我弹的,”傅侗文低声用中文说,“我说,我要和我的女朋友告别,想让她听这个。”美国的曲子,南北战争时所作。
  沈奚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过。
  “一位旅日的李先生用这曲子,新填了中文词。我昨日在这里听新上船的旅客说到,记了送你。”他又说,填词的中文歌叫《送别》。
  旋律简单,朗朗上口。
  他教,她学。
  是……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又是……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句句都能联想到她和他。
  学着学着,傅侗文毫无征兆地问她:“我在上海有两处公馆,你想在哪里等我?”不等她答,又改了主意说,“还是去个小地方,那里只我一人去过。”
  ……
  沈奚纷乱地回忆着早晨的一切,翻过身,看着满地月光出神。
  傅侗文说这里只有他一人来过,那么上一个搬走的住户就是他了。这沙发,他坐过,地板,他走过,床,也只有他睡过。
  蝉鸣声更重了,外头有人争吵。
  男人和女人。
  她猜想着是邻居小夫妻争执,或是陌生路人,或是别的什么。
  如此猜着,就入了梦。
  耳边仿似还有钢琴曲,有他在教她:“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梦里又有一双手,在桌上摆弄起留声机。
  旋律从《送别》跳回到了《文昭关》,钢琴跳到了胡琴。黑胶唱片里的戏腔在跟着他在广州调戏她的话,唱了下去,意境不再暧昧,回到了曲子原本的意境,哀哀戚戚地到了这句:“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也不知怎地,这《文昭关》里的每句,都能恰合了自己的心境。
  她在梦里悟出个道理:但凡听戏入瘾的人,一定是戏文里有他们想说,又说不全的话。
  从这晚,沈奚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
  那场大清扫和后来西洋点心,让她和邻里很快熟络了。她平日怕惹麻烦,又怕说多错多,所以不常出门,也尽量不和邻居闲聊。渐渐在邻居眼里,她的身份也被落实成了——留洋归来的富家小姐和少爷私奔,不得已,先被安置在这里藏身。
  这样子,相安无事地过了九日。
  第十日傍晚,她家房门被叩开,是隔壁在《申报》就职的祝先生和太太。
  这两位都是读书人,家里有个老佣人,平日和她一样的习惯,不喜和邻里打交道。
  “沈小姐你好,我先生想和你说说话,”祝太太不是很自在,“可又怕和你不熟,让我陪着。”
  沈奚困惑点头:“好,进来吧。”
  她将两人带入一楼。
  这几日她把那间屋子清理出了一半,正好招待人用。
  两人坐下来,那位先生笑一笑,说:“沈小姐,你刚才回国,可听过‘储金救国’?”
  门都不出,从哪里听?
  她礼貌摇头:“祝先生,你给我讲讲好了。”
  “是这样的。”
  那先生说,起先是一位爱国志士在他们《申报》开办救国捐款,捐了自己十分之一财产。这人一倡导,得到了社会很大的响应。一开始是商会响应,后来社会各界都开始捐赠。
  祝先生说着,将手里厚厚一叠报纸递给沈奚:“中国银行,五天就收到了两万五千元。”
  一个人有数百积蓄就能留学的年代,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沈奚听那人又讲着,有位丝厂女工把自己数年积蓄都捐出了,还有小孩会带着扑满去,就连孤儿院也都节省膳食费,捐赠救国。
  “还有在徐州,甚至有一位退伍的军人,捐出了所有家当之后,当众自刎明志,号召民众万众一心救国。”祝先生摘了眼镜,激动地看着沈奚。
  她拿着那报纸,上头就有这则报道。
  “沈小姐,你不要介意,”祝太太解释着,“我先生见你是留洋回来的,又在上海有这样一套公寓,毕竟你晓得,我们都是租户,而只有你是自己的房产。所以他想到要对你讲一讲这个,希望能影响到你和你的家人,多多支持这个活动。真是打扰你了。”
  “没关系,我也很愿意了解这些,”她看出祝太太的尴尬,宽慰她说,“在国外,留学生们每日都在说这些。我还有一点积蓄,中国银行是吧?等过几日我也去。”
  祝先生听她如此说,很高兴,连连说着,就猜到留学回来的人都是爱国青年。
  于是他又和沈奚多聊了会儿,等到了要吃饭的时间,才告辞离去。
  沈奚把他们送走,将门关上。
  乍一清净,她倚在门上,又开始想傅侗文。
  其实祝先生是提醒她了,她刚刚所说的积蓄,都是傅侗文留给自己的钱。她一直这么把自己关在家里等着他,用着他的钱,也说不过去。虽说是女朋友,也不能这么无节制地依赖……
  该出去找点事做,哪怕赚了钱捐掉,也比在这里空等要好。
  空等不怕,怕的是她总记起他说的“假若三哥死了——”。
  沈奚枕着厚重的木门,鼻子酸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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