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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分卷阅读113


  她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只想哭。有泪水,不停掉下来,完全止不住……



第71章 第六十九章 青山依旧在(3)
  是陈蔺观,一定是陈蔺观。
  中国在国际上地位低,华人、华侨也都如此。
  在异国他乡,他们想在法国联系好一点的心脏学医生都困难。只有师从业内泰斗,备受瞩目的陈蔺观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也只有站在学术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暂时挣脱被歧视的枷锁,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哪怕是谭庆项,再回到英国,一没成绩,二没人脉,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沈奚能看出这位医生的意外和惊喜。
  如同她自己的心情一般。
  当晚,四位医生先后到了这间医院。
  陈蔺观没有出现。
  沈奚等着医生们会诊结束,送他们离开病房时,其中一位美籍医生停住脚步,对她笑着用英文说:“傅太太,我是陈蔺观的朋友。”
  她点头,和对方握手。
  “听说你在中国,也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外科医生?”
  “没有这样的说法,”她谦虚说,“中国的西医学还在起步阶段。”
  他笑:“稍后我们会开一个内部会议,还要看你先生的检查报告,大约三个小时后,我会亲自告诉您我们的讨论结果。”
  “好,谢谢你。”
  “还有……”对方沉吟,“明天是和平会议结束的日子,尽量不要和病人讨论这个。”
  “我明白。”她说。
  说是三个小时,到两个半小时,她已经坐不住。
  她暗示谭庆项陪在病房里,借口出去透气,来到了心脏科室的楼层。
  站在这里,她头次回想起了自己在纽约时的心境,她曾迷上过心脏……身后,穿着深色西装,摘下礼帽的男人走近,停下:“上世纪有人说,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谁敢这么做,那一定会身败名裂——”
  沈奚听出男人是谁,不禁笑了:“可已经有人开始成功,坚冰已经破除,我们会找到那条通往心脏的航路。”
  这是他们读书时,纽约的教授在讲堂上对心脏外科学的展望,那位教授是沈奚和陈蔺观对于心脏学的启蒙人。
  陈蔺观凝视着她。
  他是一个只看重自己感受的人,很少有朋友,因为他无法容忍自己分心在私人社交上,他对心脏学的疯狂,只有昔日的沈奚能理解。她是他的知己,情谊深厚,更胜手足。
  可他昔日也是个小公子,后来因为父亲在生意场上败给了傅侗文,家境落破后,他就成了个穷小子……虽然对沈奚的情义,战胜了对傅侗文的怨,但人是情感动物,他哪怕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邀请了所有的同行来到这里,还是意难平。
  “能不能再给我个理由,让我救他救得舒服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生意失败后,家里过得很辛苦,我母亲每每提到他的名字都是当仇人的,”他无奈一笑,深觉自己不孝,“每封家书的末尾,都要我牢记他。”
  “你要……家国一些的,还是私人一些的?”
  “私人一点的,和你有关,因为我是为你救的。”陈蔺观转着手里的帽子。
  “他救过我的命,当时我们家被满门抄斩,若没有他,我早就死在十一岁了。”
  陈蔺观愣了会儿。
  他拍拍沈奚的右肩,绕过她,进到开会的房间里。
  陈蔺观的加入,使会议延长了足足两小时。
  日落西斜时,陈蔺观坐到她身旁:“我说,你听着。他的情况不太好,我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保守的药物治疗,但实话说,他有钱,能买到的所有西药都是最好的,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特效药。还有一个方案是手术,但这个方案危险很大,你也清楚心脏外科学的现状。”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的建议是手术,他有极大的恶化危险。我很明白地告诉你,在现阶段无人能救心肌梗死之人,真到那时,谁来都无力回天。”
  她恍惚觉得这番对话似曾相识。
  她看他。
  陈蔺观说:“我已经给你找了临床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对于这个手术,在法国,甚至在欧洲,除了我们没人能做。”
  他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教授无法上手术台,倘若手术,会是我主刀。”
  倘若是寻常病人,陈蔺观不会做出这个建议。
  在心脏上动手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病人里,凡是有清醒意识的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拒绝。就因为她是沈奚,他才有了这个建议。
  “当然,如果是保守治疗,我也会尽力。”
  她终于记起,为什么会有熟悉感。
  当初小五爷是否接受截肢手术,她也对傅侗文有过类似建议,连措辞方式也惊人的相似。陈蔺观说得对,她了解外科学,也了解心脏外科学。她想到自己在手术室用木工锯锯断小五的腿……当时无惧,可现在,她怕了。
  傅侗_0_wen_0_zuo同意手术的决定,用了两分钟。
  她在陈蔺观说完后,_0_jing_0_zuo了十分钟,还是无法拿定主意。她在内心为自己辩解,不是生死攸关的地步,她无法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让我想一想。”她轻声说。
  傅侗文看她晚饭时食不下咽,主动承诺,这三个月都不会和任何人通电报,不会看报纸,更不会见大使馆的人。
  他也在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心情。遗嘱是写好了,但他不想死,失败多了,人反而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总觉得就是下一步,就在明天,一定会赢回来。
  这心理和深陷金钱泥沼的赌徒没两样。
  可说穿了,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押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赌之徒?
  白天人还好。
  到夜里,他的心绞痛再次发作,沈奚从另一张病床上翻身下来,脚才刚够到拖鞋,傅侗文已经自己吞下了药。他睡前留了心,药放在枕边手帕里。
  吃了药不说,还笑得像个孩子,在对她邀功:你看,我用药很及时。
  沈奚关掉灯,宣告结束“谄媚”。
  她在无光的病房里,换了床,倚在他身边,占了小小的一条床边沿的空间,守着他。她的手,轻轻搭着他的腿。陈蔺观的话在她脑中盘旋,倘若再恶化……
  傅侗文靠着床头,这是一个漫长的忍痛过程。
  沈奚不做声,一动不动,呼吸的节奏也是控制好的,好似睡着了。
  “宛央?”他低声唤她。
  “嗯。”她应声。
  她也叫他:“三哥?”
  他也应了声。
  片刻沉默。
  “我想给你安排一场手术。”她和他商量。
  “你主刀吗?”他故意问。
  又不正经。
  “我没这份能耐。”她说。
  “你有这个天分,是三哥耽误了你。”
  当初她跟他离开纽约,放弃了什么,他都知道。
  尤其再见到陈蔺观,傅侗文更是为她惋惜。
  沈奚轻声抱怨:“好了,躺下。”
  傅侗文躺到棉被里,头枕着手臂,瞅着她:“那个人,是不是心里有你?”
  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个……
  “没有,他看不上我,他眼里只有一个个血淋淋的心脏。”
  “好。”他突然说。
  “什么好?”
  “做手术,”傅侗文多年求医,当年又在英国和谭庆项的教授面见过,自然知道手术的危险,“就这样决定了。我看你这两日吃得不多,睡得也不香甜,自己也揪心得很。手术好,我们就手术,等康复了还能多看你两年。”
  他在棉被里找到她的手,贪恋她柔若无骨的手指。
  沈奚把身子挨近,脸着贴他的衣裳的布料,听着心跳,感知着他的生命。
  为了手术,陈蔺观安排傅侗文转院,邀请内科医生进行了一次联合会诊。
  谭庆项、小五爷和六小姐在手术前一晚就到了医院,没让傅侗文知道,就都在候诊大厅里坐着、等着,哪怕沈奚劝说,他们也不愿回去睡。
  第二天,他们把傅侗文送入手术室。
  陈蔺观在进入手术室前,特地和沈奚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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