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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分卷阅读5

到“不宜再见”这样的字眼,她遮遮掩掩,写满三张纸也没明白。

这一回,又从夏盼到冬。

那晚,婉风和顾义仁都受邀去了_0_ji_0_du教家庭聚会。她又去和陈蔺观切磋血管缝合术,转眼天亮了回到家,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黄昏,他的信被当作礼物放在地毯上。这一看到不要紧,沈奚人连着棉被滚下床,狼狈地又抱着信和被子爬回去。

床头柜的抽屉底层,放着专门裁信封的刀片,今年快过去了,才算用上这一次。

小心裁开信封,抽出纸,依旧是三折。

她心跳得急,手却慢,打开纸,又是短短一句:

我不日将启程去英国,归期不详。至于你的学费,无须挂心,可供你到无书可读之日。如有需要,可与你身边人说,会有人为你解决。匆杂书复,见谅。

傅侗文

七月七日

一看这日期,沈奚猜到,他没来得及收到信,就已经动身了。

沈奚将棉被裹住身子,脸埋在枕头里。

褶层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去英国去,是为生意还是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红颜知己在异国等候?思绪一旦到了这里,越想越离谱。饥肠辘辘,满脑子他要在英国娶妻生子的念头,沈奚再躺不住,翻身下床,勉强算是穿戴整齐,下了楼。

“我必须马上吃点东西,吃点中国人该吃的。”

沈奚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连跑带跳地下来,前脚刚落到了地板上,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人。她一时收不住,很丢人现眼地撞到了扶手上。

公寓的开放式客厅里,坐着几个人。

都呈众星拱月的姿态,将那个男人围在了当中。

傅侗文握着个茶杯,灰黑拼色领的西装上衣敞开着,露出里边的马甲和衬衫来,领带好看,衬衫的立领好看,人也……遗世而独立,佳人再难寻……

天,这是什么要命的话。

幼时跟着家里先生读的书都白费了。

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李白杜甫白居易,血管缝合血栓止血带……

我该说什么?

沈奚忘了身处何地,身处何时,前一刻还在构想他在英国的风流韵事,此刻却面对面,不,是隔着十一……十三、四步远的距离,彼此对视。

傅侗文饮尽手中的英式茶,将白瓷杯搁下,不咸不淡地取笑她:“没想到,弟妹在这里还过着中国的时间?”

为强调这句调侃,他望了眼窗外。

已近黄昏。

一抹斜阳的光,从窗子透进来,落在他的西裤和褐色皮鞋上,仿佛洒下了金粉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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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今朝酒半樽(1)

无论受了几年的西洋教育,在她心里,幽静的一个角落里还是立着十来岁在广东,乡下宅子里捧着书卷,看二哥和四哥对弈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藏在记忆深处,沈奚寻常见不着她,可当傅侗文凭空出现,“她”也走出来了,举手投足都十足十的温婉。

沈奚垂下眼帘,低声唤了句:“三爷。”

傅侗文目光流转,应了:“在外唤三哥就好,”他说完,又去对身旁的人嘱咐,“此处不比北京城,都叫沈小姐。”

一句三哥,无形拉近了距离。

“昨夜和同学去研习课业,天亮才回来,所以晚了。”她解释。

傅侗文手撑在腮边,笑:“我晓得。”

晓得什么?

晓得她醉心课业,还是晓得她昨夜与同学研习课业?

医生也算是旧识,含笑上前,对她伸出右手:“沈小姐。”

沈奚心神还飘着,没及时回应,医生也不好收回手。

到她醒过神,却更窘迫了。

“庆项,知道她为何不理你吗?”傅侗文带着一丝微笑,好心将这窘况化解,“当由女子先伸手,才是礼节。我看,你是忘形了。”

傅侗文身旁的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也笑:“是啊,别说你同我们一道留洋过,”那人揶揄着,“沈小姐,你快将手垂下来,为难为难他。”

垂下来?她不得要领。

“就是,还没见过他对谁吻手礼过,也让我们开开眼。”

沈奚在众人哄笑中,懂了这个意思,下意识将两只手都背去身后,生怕这位医生真来个吻手礼。那医生本就有窘意,再看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小动作,更是苦笑连连,他气恼地挽了衬衫袖口,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哥,就喜欢捉弄女孩子。”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用眼风去扫傅侗文:“庆项你又错了,三爷偏爱偎红倚翠,并不喜好捉弄良家女子,尤其这女子还是自家人。”

大家又笑。

傅侗文懒理这些话,也不反驳,反倒说:“你们这些人,不要欺负谭庆项老实不多话,他这人心思密,很有皮里春秋的。”

眼镜男人忙比个脱帽的姿态:“谭兄,得罪了。”

医生又是无奈地摇着头:“罢了,我惹不起你。”

沈奚在这满堂笑语里,望着他。

戴眼镜的男人察觉了,将搭在桌上的手肘挪了挪,有意撞上傅侗文的小臂,促狭地笑着,摆了个眼色:提醒他这位“弟妹”在看他。

傅侗文一抬眼,她即刻低下头,去看自己脚下的高跟皮鞋。

清清白白的对视,在这些阔少眼里倒都成了眼神勾连,欲语还羞。

当初关于这位四少奶奶和傅三爷的传闻,真真假假的,大家都听过一耳朵。今日一见,倒起了旁观一场风月的瘾头。怕是,那婚事真是幌子吧?

个公子哥在笑,心照不宣。

戴眼镜的男人将身子坐直:“沈小姐当年,是如何和三爷认识的?”

“我……”

沈奚被问住,为何要问三爷,不该是如何和四爷相识才对吗?

傅侗文不给他们窥探的机会:“散了吧。”

他下了逐客令。

主人发了话,众人也不好再拖延,识相告辞。临走了,还有人和傅侗文低语,此处风月场的人太过外放,喧嚣有,却没了能让人一瞥惊鸿、摄人心魄的佳人。那人又问傅侗文的归,傅侗文语焉不详,挥挥手,将人赶走。

最后只剩下了傅侗文和医生,还有从家里跟来的仆从,和沈奚年纪相仿的一个少年人,。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空置的房间已经被收拾整洁,傅侗文入房休息,沈奚在他的授意下,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医生为他打了一剂针后,将废弃的针头和药品盒都在废纸里包裹好,拿去了外头。沈奚想瞄一眼是什么药剂都没机会。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傅侗文坐在临窗靠床的桌前,翻看昨日报纸。

“今早,我收到三哥的信,”沈奚立在他身前,像等着被检查课业的孩子,“七月七日的,你说要去英国。”

傅侗文放了报纸,在回想。

“我七月也给你写了信,想问,是否要继续读下去,”沈奚幼时荡秋千,荡得高了,心会忽悠一下子飘起来,没找没落的,眼下就是这种心境,“你没回信,我又不能再耽搁,已经选了新的课程。”

她没停歇地,还想再说。

傅侗文抬手,无声截断她:“欧洲起了战事,倒还没影响到伦敦,可我怕打久了难离开。于是,先来了这里。”

沈奚轻轻地“啊”了声:“是听说那边在打仗。”

她就算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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