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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兄-分卷阅读84

夜里床笫之间,偶尔也会温声细语同她说两句话。只是说得几句后,他就会又莫名其妙的发火。
  她依旧不得自由,被困在这永华宫中,每天跟文元只得一次见面,短不过两刻钟,长不过一个时辰。
  连文元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有些委屈地问:“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个新的家不好,太大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还要拦他。连他跟娘见面也不方便。
  许长安听得心里发酸:“不会,文元永远都是娘最喜欢的那一个。”
  文元小声嘟囔:“那你现在只陪父皇不陪我。”
  他现在都觉得爹爹没那么好了,爹爹回来后,娘夜里就不陪他了。
  许长安心里酸涩更重,伸臂将儿子揽进怀里:“不是的,娘也想多陪陪你。只是……”
  皇帝就在不远处,她也不能说的太清楚,只能违心说道:“只是文元是大孩子了啊 。”她想了想:“这样吧,过几天娘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好。”文元重重点一点头。
  他这次在许长安身边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又被宫女给带去寿全宫。
  文元离开后,仍在忙碌的皇帝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要送文元什么礼物?”
  许长安略一思忖,试探着说:“我想给他做个香囊。”
  皇帝哂笑,长眉一挑,并不相信的样子:“你会做香囊?”
  她当年送给承志的,不是她自己买的么?
  许长安抿了抿唇:“不会。”
  ——她以男子之身长到十五岁,女工针黹一窍不通。后来恢复了女儿身,也整天忙着金药堂的事情,又岂肯在针线上多花时间?反正自有青黛和宋妈妈帮忙。
  “……不过我可以学。”许长安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能不能给我一些针线、布帛、剪刀?”
  皇帝本来还闲闲听着,待听到“针线”、“剪刀”,他黑眸沉了沉,语气也变冷了一些:“既然以前不会,那也就没必要学了。你送文元字画吧,明天朕让人给你准备一些作画用的笔墨纸砚。”
  ——他曾在她的荷包里发现三枚银针,其中两枚都涂有其他东西,能伤人伤己。因此她一提到“针”,皇帝就警惕心起。焉知她不是要借此使些小手段?宫中守卫森严,可他依然不能大意。
  许长安笼在袖中的手不由地攥紧,掐得自己指骨泛起青白。
  她真的厌恶这种事事不得自主的感觉。
  到得第二天,皇帝果真命人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又令人在他的案几旁边,另设了一张方桌。
  许长安自小学药、认药,闭着眼都能画出许多草药,简单的绘画自然也是会的。以前在湘城,有时兴致上来,也会画一两笔。
  可她如今被困在宫中,哪里有画画的兴致?
  她坐在方桌前,数次提笔,最终落在画上的,也不过是几笔寂寥的天空。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本朝规矩,新年有长达七日的休沐。因此今日之后,早朝就停了。
  皇帝案前的奏折大多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单纯的朝贺奏章。
  一封又一封翻阅,皇帝视线落在方桌前的女子身上。她安安静静作画,从他的角度看去,侧影温柔美好。
  不远处的宫灯流泻出暖黄色的光,她的脸颊、脖颈似乎都会发光一样。
  皇帝心里一热,不由地想起两人夜间的一些场景,他低声道:“长安,过来。”
  许长安扭过头看向他。
  皇帝又重复了一遍:“过来,给朕磨墨。”
  转过头,双目微阖,深吸一口气,许长安这才站起身,缓缓走至皇帝案边,悬腕,研磨。
  又打开一份奏折,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皇帝下意识皱眉,本欲丢到旁边,却忽的心中一动。抬眸看了许长安一眼,她还在认真地磨墨。
  皇帝抬手,左手食指在案上不轻不重扣了几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太远了,这墨让朕怎么用?”
  许长安心中惊讶极了,过去几天都是这样,也没见他说远啊。
  也不知道皇帝又在折腾什么,许长安深呼吸来平复情绪,小心将砚台往身边身边稍微移动了一下,她自己也不得不向他再靠近一些。
  皇帝的奏折就那样光明正大摊开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许长安无意窥伺,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经意间扫到了。
  “选秀”两个字,刺得她眼睛一涩,一时不察,研磨好的墨汁竟然溅出了一些。
  许长安心中一凛,告罪一声,拿出帕子就要擦拭。
  皇帝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慌乱,他垂着浓密的睫毛,胸膛突然生出一股隐秘的_0_kuai_0_gan。
  再怎么着,她应该也是有些在意的吧?
  皇帝面无表情,看着她擦拭墨渍,声音淡淡的:“怎么?不想让朕选秀?”
  许长安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并不知道皇帝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她的沉默让皇帝心里烦躁。他伸出食指轻敲桌案:“说话!”停顿了一下,他又低声告诫:“不准撒谎!”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如实回答:“不想。”
  她身体微微发颤,紧张而又不安,担心再度惹恼皇帝。
  而皇帝脸上并无怒容,他神色淡淡的,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不想啊……”
  听她说不想让他选秀,尽管不清楚她的真实原因,可他心里竟有一种诡异的欢喜。
  他唇角轻扬,慢条斯理道:“看在文元的面子上,你如果能哄得朕高兴,朕也不是不能考虑取消明年的选秀。”
  ——对于选秀之事,他本就不热衷。先时提过一次,也不过是因为梦到跟她做了那种不可说与人听的事,疑心自己到年纪该选秀了。后来知道他们母子存在,他更是没再提过。
  他再恼她怪她,也只是恨她没有真心,从没想过去拿别的女人恶心她。


第63章 诛心 我后悔了
  许长安疑心自己听错了, 惊异地看着他:“真的吗?”
  选秀不是明年春天就要开始举行了吗?这还可以根据他的心情而决定?
  在许长安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想过嫁人。当年对承志,也只是想着娶了他。她更不会想着去做谁的女人, 和旁人共用一个丈夫。
  那是她想想就觉得恶心, 永远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的震惊很好地取悦了皇帝。他勾一勾唇:“当然,君无戏言。”他停顿了一下, 意有所指:“不过选秀最终是否取消,还得要看你表现如何。”
  许长安心脏砰砰砰直跳, 不知道皇帝此举的真实意图。但不管怎么说, 即将到来的选秀能够取消, 是她在皇宫这几天, 听到的唯一一个有一点点安慰的好消息了。
  可是,把皇帝哄高兴?怎么哄?他又不是那个比较单纯的承志。
  许长安低着头将沾染上墨渍的地方擦拭得干干净净, 心里一片乱麻。
  少时她才轻声道:“我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就送皇上一幅画吧?我画的不好,可我实在没别的了……”
  皇帝眼皮抬了抬, 也不说好或不好,只慢悠悠道:“先看了再说吧。”
  他说着又低下头, 重新拿起还未批阅的奏章。
  许长安磨一会儿墨, 寻思着差不多够皇帝用了, 这次放轻脚步, 缓缓走至方桌旁, 重新铺纸、磨墨。
  她没有专门学过画画, 只是学习认药时琢磨过一点, 也不追求意境,只图一个形似,所以画得极快。
  可要说画什么, 她一时也想不到。双目微阖,思忖一会儿,她再提起笔,画了湘城老家的那只酷爱打盹的猫。
  乍一看去,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把画放在桌旁,待其墨迹晾干。
  她则又画起了别的,一时是青松园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一时是湘城金药堂后院的大树……
  许长安并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可这会儿在皇宫深处,她无比地想念湘城。
  她想,或许她更怀念的是在湘城的那段自在岁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许长安心中一凛,猛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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