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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请小心轻放-分卷阅读18

来得突然,已经回去报信了。不能装作不在,”托托道,“你们这里有谁胆敢把公主殿下拒之门外的么?”
  长子和立子默不作声,忒邻与小斋子面面相觑,都只是摇头。
  托托摆手,做出无可奈何却又无所畏惧的姿态:“那就不得不去了。”
  “夫人!”忒邻弯着嘴角就要哭了。
  “无妨,我虽然没了一双腿,但功夫还在,那也是猎场。多半不会碍着纪直。”托托说着,眼睛里飘出一缕薄薄的刀光,“不过,我去了结一下自己的事情也好——”
  柳究离也会去的。
  他虽然善于骑射,但毕竟不是亲自作战的。托托觉得即便是现下的她,要与他交手,恐怕也有七成胜率。
  “长子,立子。”托托抬头时,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容,“忒邻和小斋子都留下。你俩陪我一起去。”
  长子和立子毕竟是纪直的影卫,与江散全司礼监的人没少碰过面,甚至有的还不打不相识。即便方才躲了,现下却还是要碰面。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昭玳在马车里掀起帘子,懒懒地道:“就有劳你跟着了。”
  一路上,托托都深受一个问题的困扰。
  她独自坐在单独的马车里,等到一次停车时,她在苦思冥想过后敲了敲壁,长子道:“夫人有何吩咐?”
  “长子,”托托说,“你觉得人没了腿还能骑马么?”
  “夫人,”立子道,“这已经是您这一路上第四十次问同一个问题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我不行啊!”托托紧张兮兮地捂住胸口。
  “那就亲自试试吧。”她听到窗外有人这么说。
  那不是长子和立子的声音。托托掀开帘子,草籽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看到成群结队踏过的马与随从。
  她从马车里出去,由长子和立子送到轮椅上。托托坐定,抬头远远地看见刚从她马车边过去的人们已经在前面列成了一排。
  昭玳下车了,傲慢地扬起头环顾一周,随后俯身跪下:“昭玳跟随心切,于是自作主张地来了,还请父皇恕罪。”
  托托也跟着跪,这个动作,至今她还是做得很艰难。
  说是恕罪,实际上昭玳公主早已有十成把握自己不会被怪罪。毕竟她是皇帝最心疼的女儿,不论犯了什么错,只要撒几下娇,便能被谅解。
  果不其然,庄彻很快便感慨着“朕的心肝宝贝”,让她赶紧从地上起来。
  在昭玳起身时,托托也抬起头来。
  她在地上趴着,一袭乌黑的袍子化作一滩洒了的墨匍匐在地上。
  面前是之前便到了猎场的人,其中有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有皇帝身畔貌美如花的宠妃,还有诸多才气四溢的大臣。
  然而她抬起那一双发亮的眼睛时,直直地只看向了那一个人。
  纪直冷冰冰的,也只盯着她瞧。人山人海中,他们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对方。
  托托赔着笑脸,意思是“我也不是自己想才跟来的嘛”。
  他挑起一侧的眉毛,整个人好看得清冽,表达的是“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托托已经支起身,被立子扶着回轮椅上。她歪着脑袋,头上的步摇晃来晃去,好像是说“不信白不信呗”。
  皇帝搀着昭玳公主往帐篷走。庄彻没注意到托托,但是并不代表其他官员没发觉。就比方元贵妃,在瞧见托托时脸色便冷了几分。还有其他官员,也难免窃窃私语几句。
  但是纪直没离他们,托托也一点不觉得难堪。其他人就此散了,纪直却没急着跟上皇帝,而是站在原地优哉地抱起手臂。
  托托自个儿送着轮椅往前走。皇上和昭玳公主都走了,他们也能开口说话了。托托高声喊道:“我真的不是成心要过来的!放在平日,你让我别来,我就不会来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因此她完全不觉得心虚。
  “别生事。”纪直甩下这三个字就转身,他刚要走,却听到后头的夫人又喊他的名字。
  “纪直!”托托说着,加快了手上的气力。她飞快地送着轮椅前进,就连身后的长子和立子都惊讶于她能这么快。
  纪直转过身去,轮椅咕噜咕噜地碾压地面,他看到托托像孩子玩弄代步车般任由轮椅滑来。她额前的头发因为刚才的跪拜沾了一点汗,笑容却没有半点疲惫。
  “纪直!”她说,“我现在就朝你冲过来啦!”
  在她飞奔到他跟前时,他一把把她的轮椅按住,居高临下地警告:“你疯了?万一摔跟头怎么办?”
  “没事!没事!”托托笑嘻嘻地说,“那就再爬起来嘛。”
  纪直始终关注着家里的风吹草动,所以此时的他早已知道她杀了凤四丫鬟的事。但他一点也不提,恰恰相反,刚听说时,他甚至当着尖子的面勾起了嘴角。
  她和他有点像,都是不喜欢被人欺负的性子。
  早春已经过了,离暮春又还有好些日子。野外的泥土里都是一草一木的香味,乌黑的海东青在这片领域盘旋着巡逻,风轻飘飘的,拂动他们的发梢与衣角。
  托托坐在轮椅上,纪直只是拄着她的轮椅,然而她却感觉自己在他臂弯里。
  她又笑起来,只是那笑底下,恰如其分地多了一些什么。
  假如现在我杀了柳究离,大概就不能做纪直的妻了罢。
  那一刻,这个事实仿佛水底的礁石一般随着潮落_0_luo_0_lu了出来。


第16章 春狩
  纵使是临时暂住的帐篷,屋子里也规整清洁,雕着玉兰花的桌椅一尘不染,纪直穿着墨黑色的辫线袄子,把茶杯搁到桌上道:“无妨。那不是你们的过错。”
  来龙去脉,他听长子与立子说了。斤斤计较的确是江散全一贯的作风,托托一来,众人的确多少都要笑话他几句。
  想着,纪直别过头,看见此刻正专心致志在观察帐篷的托托。他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托托道,“我不就想着,反正爷都把奴娶进门、该丢的脸早就丢尽了,所以还是在昭玳殿下跟前自保要紧嘛!公主殿下腰间那根鞭子随便来一下,那西厂的纪公公年纪轻轻的就该丧偶了。”
  头一回听到她对于他丢脸一事的评价,纪直挖苦地笑道:“你会怕区区一根鞭子?难为你了,连我的颜面都不担心,还担心我丧偶。”
  “抱歉!托托一介残损女子,又是女真人,向来不在乎面子的,”托托把注意力从帐篷装潢上抽回来,双手并拢摆出乖巧的模样问,“那,难不成爷真是要面子的?”
  “不啊,”纪直坦然地说,“做太监的,要什么面子。搞笑。”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尖子、长子和立子都不由得感慨,真是夫唱妇随。
  别说,_0_han_0_ren的帐篷也是像模像样的。说来好笑,在女真部落时,托托也有自己的毡车,但她只把那里当做睡觉的地方,因此总是收拾得乱七八糟。
  而柳究离就不一样了。他住的毡车,总会点着厚厚的檀香。
  刚来正好撞上皇帝要出猎,除去大半女眷,所有人都是要随同的。
  托托自个儿送着轮椅出去,第一眼就看中门外的一匹马。她正加快步速,却听到身后的纪直懒洋洋地道:“那是本座的马。”
  “给我嘛,它是公马,更喜欢奴家的。”托托嘻嘻发笑。这句话她可不是胡诌。
  “你还能骑马么?”他问。
  托托伸手去抓马鞍,原本还是过高的,身后忽然有人伸手过来。
  纪直抱她起来,把她扶到马上做好。手没着急收回去,而是仔仔细细地在她大腿断开的部分摩挲起来。
  他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的身子。
  托托的衣服都是忒邻亲自按她的体型改过的。短袄长,下裙却短,有时候甚至连裙子都称不上,只是用束带把上衣绑紧罢了。这时候是在外头,加之怕磕着碰着,乌黑的绸子严严实实把伤的地方包裹起来,衣服下摆没有挂坠,黑色与银色的流苏整齐地垂下来。
  托托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顾着骑马。她感觉与从前相比,平衡力自然是弱了许多,因此握紧缰绳的同时也夹住马背。
  她说:“这马跟你一样,是个话少的。”
  “是么,”纪直漫不经心,手指轻轻摩挲她腿上已经愈合的伤痕,“这么说,你还听得懂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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