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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分卷阅读170

李怀信像乱入了百八十个梦境,在脑子里,嘈杂纷乱的搅成一团,虚实难辨,又断断续续。

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意识,在千张机开口厉声责问时:“这是在太行,有谁敢伤他?!”

小圆子估计吓坏了,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是、是白姐姐……”

他刚追到寒时殿,就目睹贞白差点拔了他家殿下的魂体,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向千张机解释缘由。

而唯一从头到尾在场的冯天可能知晓些实情,却突然附身为狗,魂魄被严严实实锁在狗身里,剥离不出来,现在就只会张着狗嘴汪汪汪,把寒山君急得焦头烂额,想了各种办法都束手无策,又不可能将二者强行分离,唯恐伤及魂魄。

寒山君一气之下,巴掌狠狠抽过去,拍在狗腿上,恨铁不成钢地骂:“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跑去当畜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冯天:“汪汪汪……”

寒山君脸都绿了:“你还敢学狗叫,闭嘴!”

冯天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眼,“呜呜”两声。

寒山君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撅过去。

小圆子早就哭过了,眼角还红着,蹲到地上,小心翼翼去解套住狗脖子的绳索:“冯师兄,你先别动,我把这个摘下来。”他一边摘,仰起头,可怜巴巴问,“师叔,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顾不了这些了。”寒山君满脸疲态,揉着太阳穴,难得一本正经道:“冯天的事先放一放。”

千张机看向他:“当务之急,必须把均正尺追回来。”

寒山君颔首,自愿揽起重任:“我去。”

“陆知……”

“就这么定了,师兄。”寒山君神色凝重:“咱们分头行动,你带众_0_di_0_zi前往长平乱葬岗,率先与各大门派联络,待我寻回均正尺,再去与你们汇合。”

“那女冠不易对付。”

“我又不瞎。”就今日她与千张机过的几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寒山君那只藏在袖袍中的手攥紧铜钱,没有半点小觑:“我自会见机行事,谨慎而为。”

“你知道就好。”千张机倒不担心他会贸然为之,毕竟寒山君名声在外,风度与魄力,颇受世人赞叹,只不过对内,尤其对李怀信,就是冷水浇滚油,一触即炸。千张机续道:“我看怀信只是魂体受创,静养两日便无甚大碍……”

话未说完,寒山君的脸色就阴了,嘴里更没有好话:“行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我巴不得这祸害早死早超生,你跟我说他没大碍,不是给我添堵么。”

千张机:“……”

“事不宜迟。”寒山君分分钟都待不下去:“就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千张机无奈何,又不是很放心,反复给李怀信瞧完脉,见人昏睡着,才跟小圆子叮嘱几句。千张机非常清楚,就算他不叮嘱,这一院子人也会尽心尽力的照顾。

寒山君没有等他,领着夺舍狗身的冯天先走一步。

李怀信虽有意识,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困乏得根本睁不开眼,加之识海中乱梦交错,实在难分虚实,只能浑浑噩噩的又睡过去,睡得也不沉,总在连续不断的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思绪根本不受他控制。风云变幻的,他梦见他和贞白日夜兼程,赶到某个小镇上,在客栈内听一帮闲人嚼舌根,和贞白围炉吃着一锅腊排骨,他问贞白,若找到那个幕后布阵之人,打算怎么办?

贞白回答得很干脆:“杀了。”

随即,他就看见贞白抬起手,面色冷肃又凌厉,毫不留情的拔出那只钉入他眉心的眼睛。

李怀信猛地惊醒,瞪开一双充血惊惧的眼目,吓得正躬身给他擦汗的小圆子一颤:“殿下,醒了?”

在小圆子的搀扶下,李怀信艰难坐起,浑身酸软无力,魂魄遭受一顿生拉硬拽,依然头昏脑涨,他捂住额头,被梦境里的贞白吓出一身冷汗。

不,那并不完全是梦。

贞白真的差一点……就差一点……

小圆子不断在耳边嘘寒问暖,他担心极了,唠唠叨叨个没完:“殿下,是头疼吗?很疼吗?要不要我现在去请掌教来,他刚才就在问,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对你出手啊?你们吵架了吗?她怎么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她是……”

“她是想杀了我。”李怀信心里被他点燃一股火,熊熊烧起来,几乎要炸了,怒急攻心的打掉了对方手里的锦帕:“她差点就把我杀了!”

也不是针对小圆子,就是不知道气谁。

气贞白吗?不是。

气自己吗?更不是。

他凭什么气自己,他什么都没做!

他就是委屈,委屈极了,他说我不是他,可贞白连句解释都不听,就直接给他定了罪,他该找谁伸冤说理去?

就因为十年前,贞白把左眼钉在杨辟尘眉心,而十年后,却发现这只眼睛在他的眉心里,然后贞白又透过这只左眼,在他的脑子里看到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本该属于杨辟尘的记忆。

李怀信焦虑,悲愤,更不堪忍受的抗拒这些东西,哪怕打死他也不承认,他跟那姓杨的有半点儿牵扯。

明明是那姓杨的不干人事儿,处心积虑的摆了盘大棋,在长平乱葬岗血祭数十万大军,布逆天大阵,最后把贞白坑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让他来做这个冤大头、替死鬼!

李怀信越想越是意难平,狠狠揉了把绞痛的额头,掀被子下床。

许是起身起得太急,眼前一阵眩晕,他踉跄两步,被小圆子眼疾手快的搀住:“殿下。”

李怀信勉力稳住身形,吩咐:“更衣。”

“您要去哪儿?”

“回宫。”

“什……?”小圆子一愣:“回宫?现在么?”

“对。”

“不是,殿下怎么突然要回宫?您现在身体很虚……”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敢置喙了是吧?”李怀信压着火,嫌他磨蹭又啰嗦,厉斥:“我叫你更衣!”

小圆子吓得肩膀一耸,缩起脖子,忙不迭转身取来服饰,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

李怀信垂眸,盯着小圆子鹌鹑似的小样儿,正卑躬屈膝地整理衣襟,李怀信既心烦意乱,又于心不忍,不该冲他发脾气的,小圆子又没做错,可是反观自己,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那女冠一发起脾气,连他的命都差点要了。

然后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真的……

李怀信转身,弯腰取剑匣,不经意瞥见枕边的半只玉扣,一瞬间,鼻子就酸了,眼眶也发涩。

他才刚把心意送出去,她就不要了。

李怀信将玉扣握进手里,指腹蹭着纹理,天旋地转的,再也站不住脚,坐到床前踏跺上。缓慢的,他从袖中摸出另一半玉钩,将两块扣到一起,越看,越像个自讨没趣的笑话,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埋首捂住眼,一个劲儿发笑,笑音闷在嗓子里,嘲讽似的,又低又轻。

小圆子担忧极了,踟蹰靠近,盯着他此时状态,明明是在笑,却笑得失魂落魄,比哭还伤心。

“殿下?”他很小声,想叫人,又怕惊动人,谨小慎微的,不敢贸然询问。

笑音戛然而止。

李怀信捏紧玉扣,不要就不要吧,谁也不稀罕。

可只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伤了心。

但他的心,不是来给人伤的。

他和贞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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