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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分卷阅读176

根本无法捋顺。

李怀信觉得脑仁疼,回过头,才发现夺舍狗身的冯天慢慢腾腾,落后老远。

“累了么?”李怀信停下来等它:“四条腿不应该跑得更快?”

冯天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搭理。

“冯小天。”李怀信无可奈何,折回去,在它面前蹲下:“夺舍谁不好,你夺舍狗身,短期内当然难以适应,都叫你别跟来了。”

不夺舍狗身难道夺舍人?当时那种情况他有得选么,冯天一开口:“汪汪……”

算了还是闭嘴吧。

“沟通实在太有障碍了。”李怀信盯它片刻:“要不你试着学学人话?”

冯天只能腹诽:学你大爷!

李怀信见它忍气吞声,也不捉弄了,张开双臂:“要不我带你一程?”

冯天毫不客气,直接往他身上扑,攀着胳膊往肩膀上踩,即将登顶,被李怀信一把扯进臂弯,牢牢箍住:“真有你的,还想骑到我头上,老实点窝着,再蹬腿儿就把你扔出去。”

月色如霜,将身影拉长,凛冬未过,仍是一片萧瑟景象。

远处灯火阑珊,有酒家下榻,李怀信一沾床就乏得睁不开眼,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自己年幼时,看见天上飞过一只白鹤,便弃了书卷奔去追,绕着皇城内高高的宫墙,一直跑,一直跑,身后年迈的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他:“二殿下,二殿下,别跑了,等等老奴啊,那边就是前殿了,您这样乱闯,莫要冲.撞了圣驾。”

“那只鹤……”李怀信这才停下,气喘吁吁地指向天空:“上面有个人。”

“是……是……”公公已经喘得续不上话,半天才说完一句:“……天师……入宫了……那位乘鹤来的……是天师的二_0_di_0_zi。”

李怀信匆匆一眼,竟是见过这个人的,只在眸中印下一片瞬息掠过的背影,眨眼间,便又消失无踪。

随即梦境一转,黑夜降临,入目是一条积满残骸,被鲜血染红的河流。幼时的李怀信站在断桥上,惊恐的看着长平之役后的战场,早已吓得头脑空白,魂不附体。然后一个略显苍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诱导他,支配他:“二殿下,走过去,站上去。”

像是被控制了,他不能自己,倏地,心口一痛,李怀信怔怔然,神智涣散,瞳孔失焦,只于茫茫中看见一柄浮尘,细韧如针,千丝万缕般扎进胸膛,须臾,便潺潺溢出鲜血,将银丝染红。

那声音低沉极了,响在耳际:“吾以皇室正统,天家血脉,祭大端数十万军魂,平灵怨,定长平。”

浮尘一甩,血洒长空。

小小的身影如纸鸢,坠下断桥上的祭台……

贞白骤然睁开眼,已置身长平,面前的景象变得格外熟悉,仿佛历历在目,她转过头,目光便落在远处那座断桥上,与李怀信神识中的断桥同出一辙。

所以,他也曾是,这四灵阵的献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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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长平乱葬岗的上空一片天昏地暗,数日间黑云罩顶,荫蔽日月,连带周遭的城镇村子,也都昼夜难辨。

一群黑鸦盘旋于顶,哑声嘶叫。

寒风吹动草木枯枝,卷起地底躁动不安的声息,低如哀鸣,即便是一早,也感到心里没底:“这地方也太邪乎了吧?”

她上次过来,也只敢在边缘溜达一圈,毕竟里面埋着阵法,又怨气冲天,但贞白却被压.在此处十年,活生生修成一只空前绝后的大魔头。

如今深陷其中,一早不禁觉得,贞白真乃神人。

神人镇定自若往前走,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她没有答话,面色在暗夜中显得极白,像覆了一层冰霜的面具,毫无活气。越往里行,贞白身上的戾气就越重,一早跟在身侧,突然莫名的有些怕她。

地底的哀嚎声逐渐增大,仿佛有无以计数的怨灵在惨叫,一浪高过一浪。

一早踟蹰间,脚步慢下来:“贞白。”

贞白一步未停,冷淡道:“跟上。”

“这些厉鬼。”一早跟上去:“叫得也忒惨了。”

“他们被七座山体镇在地下,灵化厉,厉化煞,永世不得超生。”

真作孽,一早捂了捂耳朵:“你不觉得太吵吗?”

“习惯了。”十年来她几乎都在声声哀嚎中度日,闻着尸体腐烂的恶臭,混杂了铁锈气和血腥味儿,很多年都消散不去。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早抬头望去,竟是两列黑沉沉的骑兵,行过崎岖山路,正亦步亦趋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要拦吗?”一早担心:“阴兵出了乱葬岗就会祸及到周边城镇。”

贞白一门心思往深谷里走:“先补封印。”

贞白在一片鬼哭狼嚎中隐约听见人声,并且不在少数,她脚步微顿,能猜测都是什么人,敢来乱葬岗且深.入腹地的,绝非寻常百姓,她怕顾不上一早,遂道:“你去松林里避一避。”

耳边实在吵闹,一早未听出异样:“为何?”

“前边应该有上百名修士。”贞白转头侧耳:“身后也有人往此处赶来。”

一早愣住:“这么……多吗?”她是怵的,一个两个都忌惮,何况跟这么多修道士正面碰上,那将必死无疑,而且身在乱葬岗,她完全就是跟阴兵没有区别的存在,以及贞白,“你也别去了,他们人多势众,补个阵还是可以的吧?”

贞白更担心阵法是人为损坏:“我去看看。”

“贞白。”一早一把拽住她袖管,“你现在的样子……”

“嗯?”

“你现在戾气很重。”打从入了乱葬岗,贞白就像鬼魅一样,邪得让人胆寒,身上那股阴煞气与乱葬岗相融一体,一早百分百肯定,她一露面儿就得遭殃。

此时突然轰隆一震,彷如坍塌之声,伴着阵阵惨叫。

由不得她迟疑,贞白眸子一沉,若是固阵的山体垮了,这些修士支撑不住,就会更加难办:“我去看看,你护好自己,别让我分心。”

“贞白!”一早还欲再劝,却闻身后出现动静,她无法,只能先把自己隐藏起来,目送贞白走远。

待贞白靠近尸骨坑,遥遥望见正对处一座低矮的山体,正是数月前被天雷劈裂的那座,碎石嶙峋,被无数蔓延的树根织成网状,堪堪兜住,上头一片荒芜,山脊之顶的槐树光秃秃地歪倒下去,几欲枯死,中间是一道几尺来宽的豁口,彷如一柄巨斧将山体劈开,连着岩石和根茎一并断裂垮塌。

裂缝处贴了数十道符箓,却根本压不住,阴兵仍在从这条裂口中肆意涌出。

周围施术之人连连撤退,避开滑坡,又联手合力,祭出手中法符,去填那道破损的裂口,欲将涌出的部分阴兵重新压入阵法。

只不过,力量不足,反而适得其反,遭到制压的亡魂戾气大涨,汹涌嘶吼着与这股力量相抗冲.撞,而原本被树根垒起的山体摇摇欲坠,根本经受不住内里怨灵激愤的冲击。

砰一声响,兜住岩壁的树根又被绷断两条,碎石滑坡,有人惊呼出声:“小心!”

一众修士合力祭出一道法印,众人奋力将法印一点点往封印的裂缝处推,与煞气较量间,撑得手掌发抖,但愈是压制,阴兵的怨怒愈是翻了倍的暴涨,咆哮着,几欲疯狂,将其中两道法符腐蚀成灰。施术的两名修士遭到反噬,一旦泄力,便露出缺口,怨灵猛地从缺口中挤出,两名修士根本来不及退避,惊惧瞪大眼,身体骤然一震,阴兵穿体而过,魂体瞬间遭到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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