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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分卷阅读4

等正抠喉咙要吐,蔡采石拉住他:“别吐了,那水不是井里打上来的。”
  “什么?”
  蔡采石道:“是无奇叫我在后厨里偷弄出来的,只假装是井水。”
  众人呆若木鸡,林森惊魂初定又暗自庆幸地:“哦哦!原来如此,无奇是为了诈孙胥长!”
  差役们上前,把孙胥长跟珠儿绑住要带走。孙胥长临走看向郝无奇:“你是怎么发现尸首在井里的?本来……”他觉着本来是天衣无缝的,所有人都给他瞒住了,怎么这个太学生才一露面就窥破玄机了呢。
  郝无奇看着这残忍奸猾的男子,在他们才到,听主簿说护城河尸首的时候,朱员外的反应最为直观,他伤心地大叫起来,但是孙胥长在第一时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然后才是伪装的惊愕感伤。
  珠儿是个粗使的丫鬟,手上却戴着个玉镯,这种镯子稍微磕碰便会粉碎,所以这是她新近戴上的,看镯子的质地,也并不是丫鬟该有的东西,多半属于朱夫人,而这自然需要孙胥长的纵容。
  郝无奇知道那浮尸不是朱夫人,便猜这尸首一定在院子里,她去了后院只一看就知道了。
  后院只有一口井,本来看不到什么的,但她发现靠墙的那块大青石给人挪动过,旁边露出一块没给日晒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曾经想搬动这大青石……最终却没有挪。
  孙胥长苦笑道:“我扔了尸首后本来想用青石盖住井,可又一想这样做岂不是欲盖弥彰,更叫人怀疑,所以才又放下了,没想到……”
  只那么一点痕迹,就给人察觉了。
  郝无奇当然也是猜到了孙胥长的心理。
  为了让他暴露出来,所以才故意叫蔡采石假装弄了些井水叫众人喝,那些不知情的人当然纷纷地喝个痛快,可是孙胥长跟珠儿因为知道那井水里泡着尸首,如何肯喝。
  但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喵,喵……”墙头上的猫儿探头,看着地上的尸首。
  郝无奇看着那只猫:“这只猫是夫人最喜欢的,就算她吵架要回娘家,也不会把这猫扔在这里。”
  朱员外听到这里老泪纵横:“是啊,之前我女儿回去,都是带着这只猫的,说它在家里没有人喂,还说女婿不喜欢它,常常打它……”
  蔡采石一路给郝无奇指使,又如痴如醉地听了这半晌总算反应过来:“这猫受了伤,敢情是他打的?”
  孙胥长惨笑道:“我杀她之后,这猫时不时地就去井边上蹲着,我怕给人瞧出来,就想打死它,没想到它伤的这样还是没有逃走。”
  郝无奇冷笑:“虽然是猫,却比有些所谓的‘人’更有人味儿。”
  猫儿听到这里,又昂着头叫了几声。
  衙差们推搡着孙胥长跟珠儿去了,朱员外对着女儿尸首哭的死去活来,那猫从墙头上跳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朱员外身边,轻轻地歪头蹭了蹭他,仿佛安慰。


第3章 寻欢
  陈主簿等正跟闻讯而来的太学内众人讨论此事。
  郝无奇他们趁着无人留意悄悄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正好听见一个执事感慨:“这孙胥长平日里看着甚是忠厚老实,不像是干出杀妻这种事的人啊。”
  其他人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很不像。”
  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本事跟用处,而且也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那么别人在提起他的时候,往往便会说:“这是个老实人。”
  毕竟他浑身上下已经没别的优点了,要说也无从谈起,最终只能用这个看似闪光实则苍白无力的词儿来形容。
  可还有另一种比这种无用的老实更可恨的,就是如孙胥长一般的“假老实”,看似忠厚实则奸恶。
  而能跟这种“假老实”一比令人生厌之高下程度的,恐怕只有伪君子了。
  郝无奇好为人师而大言不惭地跟蔡采石传授关于“老实人”的精辟见解,引得蔡采石频频点头表示心悦诚服。
  只有林森还在回味孙家丫头:“可惜了那个小丫头,长得还不错。”
  蔡采石很不敢苟同:“那种有毒的野花你也惦记着?不怕她跟奸夫一起把你推到井里?”
  林森却正色说:“你大错特错,我是只想当奸/夫的,奸夫总可以吧?”
  蔡采石为他的厚颜_0_wu_0_chi而震惊。
  郝无奇却点点头:“我们五木先生志向远大啊。”
  忽听到铛铛的响声,原来是下课了,前方琴房的门大开,谭先生昂首拂袖地走了出来,背后跟着抱琴的琴童。
  郝无奇林森反应迅速,急忙闪身贴在院子外的墙上做壁虎状,蔡采石反应慢些,给林森一把拽了过去,微胖突出地贴在两人之间。
  谭先生走路向来是目不斜视的,这次也是同样,他如一阵清风似的出了门,施施然往前飘去。
  在谭先生去后,后面一帮学生才跟着蜂拥而出,林森见机行事地跳出来,拉住两个询问谭先生是否问起他们之类,几个学生一概摇头,说先生已经忘的死死的,半个字也没提过。
  蔡采石感觉就像是走到鬼门关又给一把拉回来似的,喜滋滋地回头对郝无奇道:“果然听你的没错儿。”
  这会儿一伙一伙的太学生多半都是往饭堂去的,林森撺掇:“咱们去前街吃鸭油烧饼,那是一绝,再每人一碗鸭血酸汤面怎么样?”
  蔡采石没有意见,只看郝无奇怎么说,郝无奇想了想:“也行,还想吃点酸里带甜的。”
  林森立刻又提议:“到紫金斋买糖蜜酥皮烧饼,再到旁边的一锦堂买蜜饯青梅、李子。”
  郝无奇含着口水连连点头,大家一拍即合,出了太学往前街走去。
  国子监里人才迭出,真正的高人逸士和有才学的人也为数不少,而才干出色之人多半性格怪癖,不受拘束,而且也要时不时地出出入入跟良师益友切磋、研习学业之类。
  再加上能进太学的多半都是官宦或者巨富之后,权势熏天,综上种种缘故,国子监的管理规矩并不很严格,太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
  三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来到南街,先买了郝无奇要的蜜饯青梅跟蜜饯李子,都用小油纸包裹着,她就放在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林森之前尝了一颗青梅,咂去外头那点蜜糖,里头就泛出酸来,他实在消受不了,赶紧又去买了糖蜜酥皮烧饼,又去吃鸭血酸汤面。
  正当中午时候,饭店里人满为患,林森只在外头棚子底下抢了一张桌子,三个人凑合着坐下,林森便说:“我要了八个烧饼三碗酸汤,够吃的吧?不够再要。”
  “吃不了!”蔡采石忙又问花了多少钱。
  林森说:“我请你们吃,管这个做什么?你只要把那本书给我看就行了。”
  郝无奇问:“你这么大手大脚,家里给你的零花钱还够用?”
  “怕什么?”林森笑说:“没有了的话还可以记账嘛。”
  蔡采石倒也明白他是存不住钱的性子:“恐怕你一有了几个钱就手心发痒。”
  天气太热,郝无奇只蘸着汤吃了一个饼子,这饼子外头满是芝麻,里头裹着鸭油葱花等,香酥可口,只是有些太香腻了,叫她无福消受。
  酸汤也只吃了一半,不知是不是她嘴尖的缘故,总觉着有一点怪味,不过鸭血本来就有鸭腥气的,却也不以为意。
  无奇只说吃饱了,站起来消消食,自己走到店内去了。
  蔡采石扭头看了眼,也想跟着站起来,他猜到无奇是去付钱的,本来也想抢着去。
  不过自己一起来,林森只怕就吃不好了,于是咳嗽了声:“这饼子剩下怪可惜的。”
  林森满身心投入地嚼着饼,芝麻在齿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油响,他含糊不清地说:“哪里就剩下了?”
  于是竟把无奇的烧饼跟酸汤端过去,呼哩哗啦地发出震天响,顷刻功夫全都吃了。
  他吃的满头的汗,痛快淋漓,却把旁边的蔡采石衬托的跟女子一般斯文。
  里头无奇付了钱走出来,看林森埋头苦吃,正要取笑两句,忽然眼前一花。
  她以为是自己一时不适,忙摇摇头,谁知双腿竟也跟着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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