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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分卷阅读104

却充实而轻快,微眯眼睛时,看到谢珽唇边也噙了难得一见的轻松笑意。去年此时的疏冷已然消失,喜红华服换成宽松的寝衣,他的轮廓被烛火镀了层柔光,眉梢眼角凭添温柔。她忽而半撑起身子,凑过去在他侧脸轻轻亲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稍触即分。
  温软的触感却直抵彼此心间。
  她躺回被窝,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了,含笑的声音却仍甜软,“多谢夫君,我会记着今日的。”
  平实而愉快的陪伴,随心所欲的走街串巷,令她寻回稍许年少时的肆意无忧。
  唇边笑意未消,呼吸渐而绵长。
  她静静睡了过去。
  谢珽随手扑灭半暗的灯烛,给她掖好被角,临睡之前,在她眉心亲了亲。
  喜欢就好。
  只要她过得欢喜,他亦为之满足——比沙场大捷还让人愉快。
  ……
  一夜酣睡,消尽腿脚疲惫。
  阿嫣清晨起身后,又去浴桶里跑了会儿,待穿衣出门,已是神采奕奕。
  回京城的事已经知会了两位太妃,定在初六启程。
  谢珽此去京城,来回少说得一个月。
  先前为陇右的战事数月未归,原就积压了许多琐务,如今又要只身去闯京城的龙潭虎穴,自然有许多事要去安排和铺垫。他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阿嫣也没闲着,除了收拾回京要带的东西,又特地让人往军营里递了个消息,说她不日要回京城,徐秉均若有要代交转达的,可抽空入城一会。
  徐秉均立时就告假赶了来。
  短短半日的假,也无需安排客院,姐弟俩在外院的一处敞厅里碰头,阿嫣让人带了几样小菜和糕点,浅尝慢谈。
  徐秉均积攒了好些东西,欲让阿嫣转交。
  多半都是书。
  徐太傅虽有帝师之称,其实不怎么涉足朝政的事。先帝当年受教于楚太师,除了文治武功之事,亦极赞赏其书画音律的学问。后来立了太子,除了挑选太师,教导其理政治国等事,特地请了与楚太师交好的徐风眠为太子少傅,专事指点书画,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如今尊为太傅,也只以文事为重。
  徐家那座藏书楼不逊于楚家,徐秉均初至魏州,瞧着有些散落的书画卷册,是家中书楼未藏却有可取之处的,都会买了攒着。如今搬来交给阿嫣,竟也有半箱子那么多。
  除此而外,还有封家书。
  厚厚的一摞纸笺装在信封里,上头戳了蜡封,他拿出来的时候竟似有点不好意思。
  阿嫣猜出其意,有点想笑。
  ——两人虽非同姓,交情却不逊姐弟,先前徐秉均在军中不便收寄家书,有时候也会捎句话,让阿嫣转达。这次回京,对于军中经历、半年多的长进,也都是径直说了,毫无遮掩。唯独这封信小心封着,还难得的有点扭捏,想必是藏了心事。
  私事上,阿嫣不会胡乱插手,只含笑收下。
  而后稍敛容色,神情添了几分郑重。
  “你既来了,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回去后祖父问起来,也能让他明白你的打算。”
  敞厅周遭并无旁人,卢嬷嬷和玉露也都守在甬道旁,近处唯有风吹花落。她稍稍压低声音,问道:“陇右的事,你如何看待?”
  “河东出师大捷,兵马十分强悍。”
  “除此之外呢?”阿嫣出阁之前,蒙徐太傅透露了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朝堂底细,才能对联姻的缘故心里有数,如今换成徐秉均,自然也不会藏私。她掂量着徐秉均那枚出入军营的腰牌,语气有些肃然,“你当初投笔从戎,是想要建功立业,另闯一番天地。这功业,是想靠朝廷,还是想靠谢家?”
  这句话压得极低,很快消逝在风里。
  徐秉均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他知道阿嫣的意思。
  先前高平之战,谢珽以郑獬欺人太甚为由,点到即止,也在动兵时跟朝廷打了招呼,勉强算师出有名。此次吞并陇右,谢珽却是全然枉顾朝堂威仪,趁着禁军平乱之机悍然出兵,将节度一方的郑獬彻底剿灭。而河东麾下诸位军将亦恭敬听令,冲锋陷阵时没半点迟疑,丝毫不问朝廷之意。
  这河东的骁勇铁骑姓甚名谁,不言而明。
  徐秉均清秀的脸上笼起了肃色,“参军之初,祖父就曾说过,如今这些节度使尾大不掉,我若投入节度使麾下,将来未必是朝廷的兵。所以他当时曾问我,投笔从戎是想为朝廷效力,还是成为谢家的兵卒。”
  “我那时其实还没想清楚。”
  “之所以来魏州,是因这里地处边塞,有保家卫国之职,且比起河西那位,谢家的名声令人敬仰。如今在军营待了大半年,虽不敢说熟知河东的情形,却也看得出来,魏州城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这边的军纪亦十分严明,谢家几位儿郎,也都是身先士卒的人,值得钦敬。”
  “在京城里,我见过禁军的样子。”
  徐秉均说到此处,哂笑了下。
  身为太傅嫡亲的孙儿,他确乎有过许多便宜。譬如遴选太子伴读时他就曾被青睐,只是两人性情不合,遂以才学不足为由,敬谢不敏。高门世家的儿郎亦可遴选入禁军当差,比起那些从边地摸爬滚打,靠着战功一步步爬到京城的大头兵,他凭着优越出身,可径直充任将官。
  但他看不惯禁军的风气。
  ——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们居于高位,哪怕确实有几个本领不低的,多半却是装点门楣混日子。穿了盔甲威风凛凛,脱去后则斗鸡走狗,其中军纪战力和藏污纳垢之事,可想而知。
  徐秉均想起那几个幼时相识,后来各奔前程,在京城仗势欺压强夺妇孺之人,不自觉皱了皱眉道:“禁军早就烂了。”
  “所以,你愿意当谢家的兵?”
  “至少谢家守住了边塞,治下百姓也安居乐业,官吏也比京城清明许多。”
  “那如果……”阿嫣微顿,轻轻攥住手指。
  有些事说出来或许骇人听闻。
  但幼时读史,她却也知道,河东兵强马壮,将陇右军政收入麾下之后,几乎占了北边的半壁江山。高平之战只是个号角,凭着谢珽对皇家的仇恨,兵锋恐怕不会止于陇右。且南边流民作乱,朝廷既无力调动兵将,禁军又没能耐镇压,这般局势下朝纲动荡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京城那些皇子佞臣犹如笼中困兽,没能耐摆弄笼外的天地,便你死我活的争夺笼中食物,以为那份皇权还能延续罢了。
  站在局外,许多事却能看得清晰。
  阿嫣十指缩紧,心头微跳时,终是低声探问道:“如果有一日,谢家兵锋往南,指向京城呢?”
  徐秉均闻言,呼吸微窒。
  半晌安静,他的神情比阿嫣预料的镇定许多,看得出来,独自在外闯了大半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顽劣却听话的弟弟了。这些事不止阿嫣在琢磨,徐秉均也曾独自考虑过。
  许久,他拿回腰牌,郑重托在掌心。
  “我投笔从戎,是为家国,为百姓。禁军欺压良民,京城中强取豪夺的事也不在少数,那与我的志向相悖。谢家治下安稳,百姓归心不说,连夺来的陇右都颇安稳,可见人心之所向。若有一日,兵指京城,我愿意听从军令。”
  极低的声音,却坚决笃定。
  阿嫣不知怎的,竟暗自松了口气,又道:“那时候,或许徐家的门楣、楚家的门楣,都将不复存在。”
  “姐姐会害怕么?”徐秉均问。
  怎么会不怕呢?
  权势虽是虚名浮物,却也能给人一方立足之地。若楚家和徐家果真倾塌,没了皇家的荣光作倚仗,她便与寻常百姓无异。若她还未改和离之心,亦不会再有谢珽的庇护。届时,别说荣华富贵、优渥尊荣,就连生计都须自食其力。
  但这世间万事的取舍,却不因她害怕与否而定。
  正月里回城时,小巷中流浪汉被欺压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魏州城里安稳富庶,这种事几乎绝迹,南边却有无数百姓遭受流离之苦,皆因朝廷软弱、奸佞当权。楚家与徐家的立身之本,或许也并不在于皇家给的那层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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