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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分卷阅读96

下那边还请中贵人帮忙斡旋斡旋,殿下连日赶路,未歇息好,有些神思不属……”
  一边说一边往那中官手中塞金饼子。
  那中官推却道:“奴自当竭力,只是奴人微言轻,怕是没什么用。你还是劝劝你家殿下,尽快入宫向陛下禀明情由吧。”
  内侍将他恭送出门,立即叫人牵了匹马来,急急忙忙地向大公主府去报信。
  ……
  桓煊一行人骑马出城,直奔西山北麓。
  鹿随随在齐王心里的地位不一般,但她毕竟没有名分,连个妾室都算不上,自不能入王府的陵墓,高迈不知道该将她葬在何处,又不能请示桓煊,思来想去,自作主张地将她葬在西山。
  西山有齐王一处庄园,此地山光明秀,流水潺潺,后山上栽着万本海棠,高迈知道齐王殿下钟爱海棠,连鹿娘子所居的栖霞馆也改作棠梨院,如今她没了,葬在海棠林中也是理所当然。
  到得山中时夜幕已降临,明月悬在半空,归巢的鸟雀在枝叶间偶尔发出一两声啁啾。
  桓煊环顾四周,目力所及全是高高低低的海棠树,那些都是他为了阮月微从南北各地寻觅来的海棠珍品。夜风吹得枝叶簌簌作响,仿佛窃窃的嘲笑。
  他走到小小的坟茔前,石碑上刻着“秦州鹿氏之墓”,这便是他们关于这个孤女所知的一切了。
  桓煊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毫无意义。
  良久,他终于放弃了,不再试着去读懂这行字的意思,他的薄唇动了动,喉间发出的声音干涩又陌生:“把棺柩挖出来。”
  高迈大惊失色,跪下道:“殿下,鹿娘子已经入土为安……”
  侍卫们也齐齐跪倒在地。
  桓煊下意识地去解佩刀,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刀已换了玉佩,他向身后的侍卫统领关六郎道:“把你的刀给我。”
  关六郎哽咽道;“殿下,就让鹿娘子安歇吧……”
  桓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月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他的脸也和碑石一样成了死气沉沉的僵白。
  “把刀给孤。”桓煊道。
  关六郎只得解下佩刀双手呈上。
  桓煊拔刀出鞘,将坟茔前的一株西府海棠拦腰砍成了两段。
  齐王一意孤行,高迈和侍卫们毫无办法,只得将坟茔掘开,将鹿随随和春条的棺木从墓室中抬了出来。
  明月已经升至中天,连夜枭都停止了鸣叫,山中万籁俱寂。
  桓煊用刀将棺盖上的铜钉一颗颗撬起。
  最后一颗钉子被撬起,他想推动棺盖,却好似忽然被人抽干了力气。
  他对着那雕着海棠纹的棺木看了半晌,终于道:“打开。”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肺腑中硬挤出来的一般。
  关六和宋九合力将棺盖推开。
  桓煊从侍卫手中接过火把,慢慢走到棺木旁。
  火把照亮了棺柩中的人,那已不能称作人,只是一堆骸骨,掩藏在海棠纹的织锦中。
  桓煊静静地端详着眼前的尸骸,高迈和侍卫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有松枝火把燃烧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不是她。”桓煊道,这不是她的鹿随随。
  即便亲眼见到,他还是会继续自欺欺人,高迈料到他会如此,怆然道:“殿下,仵作都已验过了,连两处箭伤都对得上……”
  桓煊打断他:“不是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他只是知道这棺木中的一堆焦枯的骸骨,绝不是他的随随,他的随随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找她。
  “我去找她。”他竟然不再理会那打开的棺木,转身便快步往林子外走去。
  她还在等他,他一定要尽快把她找回来。
  走到林子边缘,他看到有点点火光沿着山间的小径向他移动。
  可他浑不在意,甚至懒得去管来的是什么人。
  来人到了他面前,却是他的长姊清河公主,她从马背上跳下来,焦急地跺了跺脚:“三郎,你疯了吗?”
  桓煊却似没看见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大公主追上去,横臂拦在他身前:“跟我回宫。”
  桓煊这才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神炽热又空洞,仿佛里面除了一片火海什么都没有。
  “我没疯,”他静静道,“我要去找她,别拦着我。”
  “她已经死了,就躺在棺木里,”大公主冷声道,“你想必已经看见了。”
  “那不是她。”桓煊斩钉截铁道,执拗得像个孩子。
  大公主忍不住扬起鞭子。
  桓煊却不闪不避,仍旧直直地站着,神色平静。
  大公主鞭子已经抽出,再要收回已来不及了,鞭子带着呼呼的劲风抽在桓煊脸上,大公主听着声音便知那一鞭子抽得实,心脏一阵揪痛。
  桓煊左脸上顿时浮起一道长长的血痕,瞬间肿了起来。
  可他神色依旧木然,仿佛那一鞭子不是抽在他身上。
  大公主看着行尸走肉一般的弟弟,恨不得再抽几鞭子将他抽醒,可胳膊却似有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扬鞭梢往他身旁一株海棠树狠狠抽了几下,抽得枝叶纷飞。
  “你难道也要陪她去死?”大公主将马鞭摔在地上,从袖中掏出虎符,照着弟弟胸前摔去,“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想替她报仇?”
  桓煊的眼神终于动了动,犹如古井微澜,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是谁?”


第55章
  大公主见他终于有了点活气,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突然遭逢这种变故,有个仇人可以恨着总好过无处宣泄。
  她想了想道:“你回来后还粒米未进吧?先跟我回府, 换身衣裳, 用两块糕饼,然后去宫里向阿耶请罪。阿耶因为虎符的事很不高兴, 你可不能再惹他了……”
  桓煊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是谁做的?”
  大公主道:“从宫里出来我再同你仔细分说。”
  桓煊收回目光:“阿姊不愿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查。”
  说罢又要走。
  大公主急忙拉住他衣袖:“阿姊可以告诉你,但你答应我,切不可轻举妄动。”
  桓煊虽然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 头脑却出奇冷静清明,见他长姊神色凝重,便知背后之人不好对付,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公主观他神色不似作伪, 这才蹙了蹙眉道:“是武安公世子赵清晖。”
  顿了顿道:“不过并不能十分确定, 我部下查到,曾有人看到他的亲随和朱二郎见过面, 事发后不久,那个亲随就暴毙而亡。你和武安公府似乎没什么过节吧……”
  莫非是同为武将的武安公忌惮他?可即便如此, 为什么要对一个外室下手?
  就连她这做长姊的,都是到今日见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才知道鹿随随的死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
  桓煊默不作声, 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尖瘦苍白, 略带病容的脸,赵清晖的脸。
  他的手暗暗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滴落到地上。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海棠花般娇艳又柔媚的脸。
  海棠树在夜风中簌簌作响,那讥诮的笑声更响了。
  赵清晖对阮月微的情愫他是知道的,他对鹿随随下手,自然也是因为阮月微。
  那病秧子本就是个疯子,或许就因为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恨上了鹿随随,趁着他出征淮西便对她下手。
  他将鹿随随当作阮月微的替身,便有人看不惯这个替身,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桓煊不由想起秋狝那日,他救下阮月微之后,送她回行宫的路上遇见赵清晖——有十几里路,他们是共乘回行宫的。
  他们一路上说了什么?赵清晖对随随下手,是不是因为阮月微说了些什么?
  他要对随随下手,阮月微知情吗?
  他从心底深处生出阴寒,像锥子一样刺入骨缝,让他浑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痛起来。
  大公主看出他神色有异,忙道:“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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