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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录(下部)-分卷阅读72

一壶青柑,等你回来的时候,是第三泡,味道正好。
他说:“你没有父亲, 还有丈夫。就算丈夫死了,还有阿延。家里总有人替你挡在外面。我为儿子取名为延是为了让他延续我的使命,而我则延续了阮将军未尽的使命。
别的少年人二十啷当时,在做什么?谈恋爱玩车玩游戏玩极限运动,吃好穿好打破世间所有规则,要名要利要灿烂夺目地活...大概没有人不这样渴望着吧。俞迟想起为儿子取名的初衷,也想起了书房放着的耗尽他此生青春岁月的那几本有关阮将军的传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又恬淡开口:“阮家非孤山恶水, 你也不是没有人守者的覆巢孤鸟,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 我就没打算放你回阮家。你今天执意回来,便要好好的,如果再负了我的心,这辈子至死,我都不再见你。
她第一次让他生出恨意,还是少年时。与绵长的爱同样缩长的恨意,就像把镜子的两面。 他失去她的那天,牢牢记着奶奶的话,有朝一日,一定配得上她。
为了配得上她,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本能看出那个女人处处的蹩脚和奇怪,
本能瞧出她的漏洞和凶狠,却因为一种盲目的期待,被一种奇怪感找到家人然后才会有根基,小孩有了根基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才能有出息的心态所支配,忽略了所有,带着惨烈的情绪离开,却落入了那样的陷阱中。
成为“达尔文”的那两年,是他人生的信念和太阳崩塌的开端。无数次觉得死亡才应该是解脱,可即便成了行尸走肉的模样,却仍未真正放弃过。
爱没有发泄的一日,终于转化成了阴暗的恨意。
在他从程可可口中得知,死了的朋友是阮宁的那天。
那天的雪真大。可是它们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就像阮宁的死亡。
压倒了一切的浓烈的恨意,终于化作了蝼蚁遇洪的奋力一击。
是恨支撑他活了下去。
他想他得去看看,就算小栓变成了白骨,就算小栓不能呼吸了,他也得去看看。换了奶奶的棺材的珠子还得赎回来,放到小栓的坟前。
奶奶说,那是给孙媳妇的。
是那一天,让他知道,感情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直到再次遇到阮宁,变成了恨的爱溃不成军。
宋林的那封信,除了逼他和阮宁分手,还曾告诉他,必须离开阮宁,否则阮宁会看到他成为人贩子同谋的新闻。而费小费作为人贩子的女儿,也会前途尽毁。
宋林一揽全收,事实上他也摸不准俞迟的软肋究竟在哪儿。
那封信并非至此结束,他在结尾来了问了几句:“究竟哪一句话会让你离开阮宁?我很好奇。
俞迟烧了这封信,在火光中用钢笔回笺一封,三个字说给自己也说给他,力透纸背: “都不会。
没有什么能让他再一次放弃阮宁。
这也是宋林一直疑感于俞迟_0_zi_0_sha举动的原因。
因他说得明白,宋林备战了很多年,却茫然若失,找不到那个对手,直到宋中元这条小鱼场圣渐换了长鳞,铸了金身,搏击海浪,涌入金门。
直到宋中元娶了阮宁。
一转身, 如同浓雾一样不可提摸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羽翼丰满,再不可折。

宋林的公司将新年度工作重心移至延边和香港两处,宋林延边和香港两处办公,饮食上依然不规律,还添了胃痛的毛病。龚长秋跟着他,费心着力为他做吃食,日日送去,却也不见他动多少,反而不如去员工餐厅装亲民装和气吃得多。
她颇是无奈,但见宋林公司香港员工个个无不且羡带妒暗地喊她“宋太”,心中宽慰不少。可是分明宋老太太都承认她了,分明他已许久未提过阮宁,分明他每周都送最贵花束给她,娶她的事却仍未提上日程。
长秋不知道宋林在想什么,而宋林只是在潜息,在休养,在等待。
他在等一个消息,不,准确说来,是一个电话。
5月15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程可可的电话如约而至。
阮宁夫妇回到了园子。
宋林最近下午直有喝Earl Grey的习惯,喝惯的黑咖啡这两日售卖估清,暂时换成了这个。
他接到程可可电话的时候,吊着的一口仙气总算吐了出来:“成了?”
程可可低声道: “俞家之前我已经去过,做过铺垫,俞老对阮宁开个满意,他听闻阮家的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言语虽寡,但我瞧他表情,并不轻松。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说,阮宁会不会因此和俞迟决裂?
宋林懒洋地向她:“这得问你了。 依你对俞迟的了解,他会违逆俞立的意思吗?
程可可条件反反射地摇头: “俞迟不会。这辈子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祖父的看法,因为林奶奶去世时和丈夫的赌约未完,他为了完成奶奶的遗题,这辈子一定倾尽全力讨得俞立最终的认可,并且击败他,让他心服口服,直至跪在林奶奶的坟前。
宋林微微笑,挂掉了电话,随即嘱咐了秘书,订了凌展的机票。
长秋约他晚餐,宋林一身简装,换掉了西装。她点了一份鹅肝炒饭给他,他含笑吃了下去,又点了一份乌鱼子冻, 他也吃了下去,再点了一碗春杏排骨例汤,宋林颇为难却又颇香甜地含笑喝了进去。
长秋吓得一哆嗦。
宋林这样吃饭,认识他许多年,只有两回。
第一回是听说阮宁怀孕了,第二回是听说阮宁嫁人了。
跟阮宁搭上边,什么厌食症都不药而愈。
宋林同她交代着宋氏慈善基金会近期的理事会相关安排及工作中心,他颇看重慈善,也颇看重长秋,顺理成章把这块工作交给了长秋。
长秋也怪愁的,叹息着,截断他的话:“宋少, 这回阮宁又怎么了?
宋林眉尾上翘,眼睛弯弯,好像一轮春花映衬下的白月,带着发自内心的畅快,全然不是之前两回的借饭浇愁。
宋林这些年与长秋纠缠不清,说不爱却也不舍得放手,与其说是情人,倒更像知己好友多些。
他对待长秋素来坦诚,因知她爱自己,也知她不肯叛。
他回答道:“阮宁不需要一个抛弃她的丈夫, 也不需要那个男人的儿子。等到事情了了,我带她来香港长居。延边我不耐受,而香港照攘,她肯定喜欢。
长秋听得毛骨悚然。
什么叫阮宁不需要? 什么又叫他不耐受延边,阮宁喜欢香港?!
碰到阮宁,他真是要魔怔了。
长秋一时气结,语气也不好:“你上辈子欠她什么了,她又哪里好,值得你这样煞费苦心?
宋林语气却依旧温柔,他此时心情非常好,所以益发甜蜜可亲:“小栓是个讲义气的孩子,我不忍心看她难过,我.......我要带她离开阮家,离开俞迟,他们都伤了她的心。
长秋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颇难听地指责他: ”你今年 二十八岁,不是八岁!八岁那年的事你还巴巴地惦记着,是因为明明是你伤了小栓的心,不是旁人!
宋林的执念早已成了魔鬼,生生不息地缠绕着他,让他寝食难安。这世上本就人人算计他,待他虚假,只有小栓是真的信服他、爱他、珍重他。可是,他却把小栓弄丢了。
二十年前,就弄丢了。
只是找啊找,为什么,无论如何,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回来呢?
他想捧着一个比脸还要大的碗,和她并肩坐在桃树下,好好吃一顿饭。她妈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他都知道。
那些年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情义他都知道。
有了他,她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他这辈子从没有错过,阮宁也一定会清清楚楚地知道。

阮宁把U盘和截图打印出来的照片默默地递到了爷爷跟前,老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孙女儿皱巴成一团的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分辨率不高,瞧着有些模糊。他掂起了老花镜,举起来放到远处,长孙少年时的脸庞一清二楚。
老人忽然间想到什么,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阮宁叹息一声,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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