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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退退退下-分卷阅读71

  沈玹重新将她裹好,撑在榻上吻了吻她,“忍太久了,第一次难免失控,委屈你了。”
  萧长宁从指缝中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来,说:“勉强原谅你罢。”
  沈玹眼中满是她的倒影,起身道:“我去拿药。”


第55章 洞房
  休养了十来日, 转眼就到了元宵佳节。
  白天下了一场小雪,傍晚时分雪霁,地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白,映着十里长街灯火如海,美如天阙。
  东厂内,玉蔻穿了新嫁衣, 戴上了萧长宁赠送的攒珠凤冠,化着精致的妆容, 在萧长宁和沈玹的见证下与沈七的灵位拜了堂。
  年轻娇俏的新娘三拜天地, 可新郎官的位置却只有一尊冰冷的灵位, 这大概,是世间最可怜的婚宴了。
  沈七的婚袍是玉蔻亲手缝的,六年前赶制的那一件沈七没有福分穿上,她便又做了件新的:按民间习俗取松青色锦缎,裁剪成衣,胸襟前为白金丝线刺绣的瑞鸟图, 墨玉腰带,一针一线都精妙无比……若是沈七能穿上,那定然是京师少见的俊俏郎君。
  玉蔻将亲手绣的婚袍火化了, 炭盆中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眼中, 泛着粼粼的水光。良久, 她踉跄起身, 端起一杯酒敬沈玹, 眼睛湿红, 低低唤了声:“兄长。”
  她等这一刻等了六年,横亘生死,以至于‘兄长’二字还未叫出口,眼泪便先一步流了下来。
  沈玹默然受了她的礼,将酒水一饮而尽,倒扣酒杯道:“阿七能遇见你,是他的福分。”
  但玉蔻遇见阿七,却是她的不幸。
  玉蔻笑了笑,“可惜,这福太薄了。”
  说罢,她抬袖擦干眼泪,又端起第二杯酒敬萧长宁,敬重道:“长公主殿下。”
  萧长宁饮了酒,微笑着说:“弟媳,你该叫本宫一声嫂嫂。”
  玉蔻垂下眼睫,眼尾的湿红和胭脂融为一体。她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温声道,“即便是阿七还健在,也是不敢这般叫的。”
  这场成亲仪式特殊,因为一方是死者,便没有炮竹,没有喜乐,唯有元宵的莲灯照亮这座不夜之城,安安静静,令人心伤。
  一身嫁衣的玉蔻孤身一人,环顾四周,视线一点点扫过夜空,扫过灯海,扫过远处暗青色的屋檐,似乎在做最后的留念。
  “既然成了阿七的人,便不要做傻事。”沈玹似乎看出了她的决然,肃然道,“若是阿七泉下有知,也不想你早早入黄泉去寻他。奈何桥上几十年,他等得起。”
  奈何桥上几十年,他等得起。
  听到这一句话,玉蔻忽的咬唇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滑下,滴落尘埃。六年的小心翼翼,压抑自己的仇恨侍奉仇人,死者已逝,唯独将痛苦留给了活着的未亡人。
  若非沈玹一语道破,萧长宁完全不曾料到玉蔻竟做好了殉情的打算。
  她心中一动,拉住玉蔻的手叹道:“你不妨带着阿七出去走走,用你的眼睛替他见证宫城以外的山河万里,如何?”
  玉蔻眼睛通红,全然没有往日的淡然,哽咽不能语。半晌,她下定决心似的抬头,抹了把眼泪道:“好,殿下。”
  沈玹给玉蔻在京师买了座僻静的宅子,但玉蔻百般推辞,并未收下。她是做好了要云游四方的准备,只等年关一过,便收拾东西出宫云游。
  送走了玉蔻,已是戌时,宫外燃起了烟火,一团团一簇簇如花绽放,将夜空照得光怪陆离。
  吴有福煮了一大锅八宝元宵,身上的蓝布围裙还未解下,正挥着大锅勺朝沈玹夫妻唤道:“厂督,长公主殿下,大伙儿都等着您一起来吃元宵呢。”
  沈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伸手握住萧长宁纤细的手。
  在夜风中站久了,萧长宁的指尖微冷,沈玹一皱眉,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肩头,又贴心地为她系好系带,打了个结,这才重新拉住她的手道:“八宝元宵是吴有福的拿手菜,去尝尝。”
  一股暖意从指尖涌上心头,萧长宁方才被玉蔻勾起的那点伤感渐渐散了,不觉眯着眼笑道:“好呀。”
  正厅中摆了五张案几,萧长宁和沈玹坐上席,下面左右各两排,坐着厂中四大役长。见到他们进来,四大役长俱是起身抱拳,恭敬道:“参见厂督、长公主殿下。”
  “坐。”沈玹发话,“今日佳节,诸位不必拘谨。”
  话虽如此,但两位主子没有动筷,下面的人谁也不敢先下手,只能望着桂花糖水中热腾腾的元宵干咽口水。
  所谓八宝元宵,即是为八色:苋菜汁的红,南瓜的橙,地瓜的黄,青菜汁的绿和青,原味的白,以及紫薯揉成的紫,八种颜色的食材混合糯米粉制成的面团,再加上八味的馅料:莲蓉、红糖、玫瑰、豆沙、果仁、枣泥、芝麻、山楂,颜色鲜艳,口感丰富,但因费时费力,极少有人能做好这道菜。
  林欢直勾勾地望着碗中的八色元宵,时不时凑过去闻一闻香味,馋虫被勾起,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不住地咽口水。
  兴许是林欢乖巧,总能让人想起死去的沈七,沈玹对他是格外关照些的,便抬筷道:“吃吧。”
  下面的人如蒙大赦,陆续吃了起来。林欢一只手臂受伤,颇为不便,元宵滑糯无比,他怎么也夹不起来,便干脆用筷子插着吃,却因太心急而烫到舌头,不住地张着嘴哈气。
  萧长宁也挑了个紫色的元宵咬了一口:里头是黑芝麻馅的,馅料柔滑香甜,好吃!
  一碗八只元宵,她很快就吃完了,腹中暖和无比,有些意犹未尽,便拿眼睛去瞥沈玹碗中的。
  沈玹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搁了碗筷道,“元宵吃多了会腹胀,不可多食。”
  萧长宁舔了舔唇,带着几分央求道:“再吃一个。”
  她眨了眨眼,两扇眼睫蝶翅般抖动,唇上泛着桂花糖水的光泽,新鲜诱人。
  沈玹盯了她许久,眸中映着窗外的烟火,明暗不定。萧长宁有些莫名,被他盯得发慌,以为他不同意,便低下头闷声搅弄汤水。
  下一刻,一只白白胖胖的元宵落入自己碗中。
  萧长宁讶然,顺着那只骨节分明、青筋浮现的手掌朝上望去,望进沈玹难得温柔的眼波中。
  “就这一个,再多就没有了。”沈玹说,“你儿时受过寒,吃多了对胃不好。”
  萧长宁由阴转晴,喜笑颜开道:“我不要红糖馅的,想吃山楂馅,酸酸的健脾。”
  沈玹并未多言,只好又耐心地给她舀了一只山楂馅的。
  吴有福将这一切收归眼底,呵呵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方无镜和蒋射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望着上席那对你侬我侬的璧人,满脸意味深长。
  吴有福率先开口,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元宵格外甜哪?”
  方无镜点头:“万分觉得!”
  蒋射点头:“嗯。”
  林欢将碗中最后一颗汤圆吞下,砸吧着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还好啊,跟往年一样吧……唔,还有吗?我没吃饱。”
  方无镜翘着优雅的兰花指弹了弹林欢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瓜娃子!”
  吴有福呵呵一笑,慈眉善目道:“走,出去赏花灯去。”
  林欢抱着碗皱眉:“不要!我没吃饱。”
  “走了,上街买糖葫芦你吃!”方无镜将他拽起,强行带出大厅,念叨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没眼力见,别说是娶媳妇了,迟早有一天要被厂督逐出东厂!”
  蒋射也起身,朝沈玹和萧长宁点点头,便跟随他们出去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萧长宁觉得自己在看戏似的,不由噗嗤一声乐了,对沈玹道:“你知道么?我刚嫁入东厂的第二天,不小心误入议事堂,听见你们在议论什么毒啊药啊,还有剥皮剔骨之类,吓得我一天没能吃饭,那时真是怕极了,谁知接触深了才知道你们并非传言中那般三头六臂、狰狞残暴,全是人言可畏。”
  沈玹静静地听着,明知故问道:“最怕谁?”
  萧长宁笑了声,将脑袋搁在他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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