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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侯-分卷阅读38

赏的老太太跟前露个脸,盼老太太慈心大发。
  灶台的火撩得明旺,一股烟气熏了出来,把竺兰清丽白皙的脸蛋染上了淡淡柴火黧黑之色,她呛得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身后那道格扇门,却突然被什么蔽住了光影,竺兰讶然回头,只见魏赦修长玉立的身影,半是闲散、半是正经地依靠长窗边,双臂环抱于胸膛,静静地睨着自己。
  他脸色莫测,失了惯常装点的假笑和轻薄无赖的神态,竺兰反而惴惴,低头把柴火放了,却没理他。
  魏赦挂不住,板起了脸朝她走了过来,“竺氏。”
  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阴郁。
  竺兰再要放柴,玉臂却被一只手重重捏住,捏得胀痛,竺兰低呼了起来,魏赦却道:“一声不吭跑来了这里,教我碰着个人去窝空,你好大的胆子。”
  他磨牙说道。
  竺兰确实感到万分歉疚,但,“这是老太君的授意,非我主动攀附。”
  “呵,”魏赦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冷笑,“是么,祖母却说,你和她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知会我一声都没,拎着行李便马不停蹄地到了慈安堂?怎么着,老太太开你的酬劳竟会比我的多?”
  你这无知妇人,知道我有多有钱多大方么!魏赦简直越想越是郁闷,他待这个妇人可不薄。
  “魏公子……你松开些,你弄痛我了……”
  竺兰蹙着细细的绢好秀眉,嗓音细得犹如四月天的莺语,魏赦见她目光躲闪,面靥上浮着朵朵彤霞,不知是让燥火烤的还是出于羞愧,魏赦鬼神使差的,冲她发不了一点火。
  平生最恨阳奉阴违之徒,最恨八面逢迎之辈,看不惯他们两面三刀,唯利是图,朝济而夕设版,倒戈刺向自己。但对这竺氏,他真是发不出什么火,让她语调轻柔地一哄,甚至不用哄,喊两声疼,他都心软成这样。
  他很清楚自己是栽了。
  正如高昶所担忧的那般,俏寡妇门前桃花多,明明也没使什么手段,怎么竟能这么勾人。
  之所以不肯答应老太君让她娶永福郡主的好意,除了是出于心头某种萦绕不去的怪异之感,仿佛是因此便会背叛了什么一般,更是因着,日日在他跟前站着的竺氏。
  竺兰见他松了手,自己用另一手捂住了被魏赦捏痛的淤红处,细皱的眉头略略松了下来,望着魏赦道:“大公子你放心,你的事我只字未提,不会对任何人说去的,至于老太太这边,确实是我自愿过来的。大公子当然有钱,打赏我们这些下人更是大方,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大公子一定也还记得前几天我对你说的话,我真的不是骗你,你和……亡夫,真的太过相似了,我一个身份卑贱的未亡人,自然不敢对着魏公子幻想些什么,只是……”
  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任何时候,把魏赦当成一刻的夫君的替身。
  这既是对魏赦的唐突和亵渎,也是对自己夫君的背叛。
  她不能那样。
  她小心翼翼地别过了脸,目光瞅向别处,几乎不敢再看魏赦的双眸。
  魏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薄唇微微发白。
  过了不知多久,竺兰已感到很不自在,魏赦却突然一笑,道:“我饿了,早间寻你不在,突然食之无味,听说祖母把你弄来了这里,才想过来蹭口饭吃,有早膳没有?”
  竺兰抬目,只见魏赦身后,金珠迈了过来,似在张望打探他们俩。
  竺兰会意,立刻点头说道:“有的,已熬好了鱼片粥了。”
  不得不说竺兰的手艺是好的,煎得两面金黄的鱼片嵌入米粥之中,撒上一圈翠绿的葱花,细细的油脂润入米粥,好吃不腻,入口香滑。魏赦就坐在小厨房里吃着,看竺兰忙前忙后地撩灶火。
  瞥眸,见金珠仍是不走,魏赦含了一口热粥,含混道:“先去吧,我用完了粥立马也回。”
  金珠得了保证,这才去了。
  水雾氤氲朦胧,几乎盖过了笼屉,竺兰取了最上一层的蟹黄包,这是她最拿手的,规规矩矩端给魏赦,又把屉盖上,等过会儿迭罗带人来取。
  魏赦瞅着精心包成了栩栩如生的小老虎状的蟹黄包,皱了皱眉,一时竟不忍下筷,又看了眼竺兰,俊脸凑了近来低声道:“竺氏,你只要说一句想跟着我,我立即向祖母把你要回来,我有的是办法。你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兰儿:我不想跟着你。
  魏赦:不,你想。快说,你想!
  手动表情包。


第33章
  竺兰起初是微愣, 但魏赦的面孔竟已不知不觉突破了安全距离, 离得分外近, 几乎便要贴住她的秀颊,他的呼吸温热带一丝湿润,清隽而异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竺兰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下意识要将他推开, 但还没下手, 魏赦这厮竟靠得更近了, 嗓音也愈低:“竺氏, 嗯?”
  她当然不肯说。
  她为什么要跟着他?
  诚然魏大公子骄奢成性,出手大方,但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好处?他喜怒无常, 行事也不正经, 动辄撩拨女子,连她这样的已婚妇人都不肯放过,竺兰对他的品行并不信任。
  再者, 若是自己也罢了,他又来逗她的阿宣。也不晓得他给阿宣灌了什么迷魂汤,儿子小休那晚, 躲在温暖的小被窝里,说了无数魏赦的好话,小嘴儿甜得令竺兰心里酸得古怪。阿宣可都没用那些“很好很好”的话来形容自己。
  第三,就是宣卿的原因了。
  一个与自己夫君面貌十成相似的男子,日日就在自己跟前这么晃着, 如何能不起邪心?
  思来想去,竺兰对于自己离开临江仙,没半分的后悔。
  竺兰正色凝着魏赦,道:“魏大公子,我不想。”
  魏赦的眉宇有不易察觉的紧绷,竺兰话音落地,便仿佛眉心那条丝弦被镊子骤然夹断了,眉头一松,眼中却起了狂怒之意:“你不肯?”
  他现在还非常克制,但已是心躁难安,脸色也慢慢变得沉郁。
  竺兰默不吭声,等到魏赦稍稍消了些气,脸色似没那么可怕了,才把头缓缓点了一下。
  她点头!她居然还敢点头!
  魏赦简直怒火攻心。就这么不愿跟着他?
  他讥诮地说道:“到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又能有什么好?前两天我问白神医,才知他为魏家上下兢兢业业十几年,在老太太这里竟然连金子也没见过。竺氏,你眼皮子不浅,就不想到江宁开酒楼了?跟着老太太,恐怕你一辈子也攒不了这个积蓄。”
  竺兰淡淡道:“到时候,出了府我就可以去贷。”
  她的嗓音天生柔软细腻,自带平静,如秋日洒满落叶般的湖水平和。因此她用这般仿佛什么都不挂心的神态说话时,她话中那种淡泊无争、不骄不躁的意思,竟很能取信于人。也正是这般,魏赦就更恼火了。
  利诱都不成了。他堂堂七尺男儿,还能怎么更_0_wu_0_chi一些呢?
  魏赦最后是扬长而去的,去时脸上余怒未平,走得步履如风。
  他走以后没多久,竺兰一人靠在小杌子旁沉思了片刻,什么也没做,似乎什么也无心做下去了,不过多时,迭罗命人来取早膳,竺兰才总算恢复了神采,忙前忙后地把慈安堂的早膳料理毕,下去歇了。
  老太太为她新置的厢房,比原来的窝棚又要敞亮不少,支摘窗外便是四方庭院,庭下尽态极妍地立着一棵梨花树,眼下春芳已歇,树上惟余翠绿满树的叶,如一顶亭亭蓬勃的冠盖,从这片冠盖可以想见当日满庭飞梨白,皑皑如银霜的盛况。
  屋内陈设不一而足,甚至并不逊于主人家多少,一扇绢纱绣紫色鸢尾的四页屏风,一面虽未添置多少物件但看着干净整洁的博古架,博山香炉未燃,但单是摆放着便有典雅之范了,这都让竺兰受之有愧。那张打得结实的架子床,悬置的两侧藕红色帘帷,挂着香囊络子,将屋内渐染上点点的丁香气息,更令竺兰每晚睡着,都惶恐扯破了。
  这一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屋,老太太虽然或有自己的打算,但对她确实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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