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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侯-分卷阅读107


  他将手札交给魏赦,“这本不属于朕,却被朕鸠占鹊巢据为己有了多年,如今朕想,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这里头有许多的话,是要对你说的。”
  魏赦的目光便没离开过这份手札,定定地盯着他,闻言,伸手接过。
  他要抽去上头的璎珞红绳,武烈帝忽背过了身,一声叹息传了过来,令魏赦停住。
  “赦儿,你的母亲恨朕,她不愿对朕予以原谅,朕都明白,也可以体谅她。由始至终,她所爱之人都是魏新亭,无论那个男人多么虚伪和无能,明知无法保护她,当年却还将她留在军中。”
  魏赦哂然道:“陛下是在为自己的_0_wu_0_chi行径推脱?”
  武烈帝已靠在了案边,一掌抵住了桌案,闭了闭目,有些无力,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转眸看向魏赦,“朕当年对你孤身一人赶赴营地的母亲是一见倾心,朕承认自己是_0_wu_0_chi了,夺占臣妻礼法不容,但朕保证,朕虽然钟爱她美貌温柔,起初,却并无邪念。只是魏新亭瞧出了端倪,他战战兢兢,以为朕要横刀夺爱,如若不允,朕便会私下了结了碍事之人。那时他受伤颇重,几度垂危,对生死尤其惶恐,一日朕至他先锋帐中,他糊里糊涂,说了一句,期盼朕好生对待润梨的话语,适逢润梨不在,未能听见他诛心之语,不然,不知该如何伤怀。”
  “朕也是后来,醉酒误事,犯下罪孽。事后,朕也苦求润梨的原谅,朕亦承诺,先让孟氏假死,随后安排她入宫,朕以贵妃之位许她。”武烈帝垂下了面容,叹了一声,“可惜,她对朕始终是不屑一顾。”
  魏赦道:“陛下觉得自己无过吗?”
  他的手中还握着那本手札,十指微微收紧。
  “朕何止是有过,朕简直大错特错。”
  魏赦一笑,“正如当初我的母亲并不稀罕你给的贵妃之位,我亦不稀罕做你的儿子。陛下,你若认为自己有错,那么何必又故技重施,对我再度行逼迫一事?”
  武烈帝的身体突然狠狠地一晃,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魏赦:“赦儿,难道在你心中,朕是真的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令你厌恶至如此地步?”
  “是。”魏赦没有丝毫犹豫。
  武烈帝再度晃了一下,脸上的震惊很快退去,变成了涩然的笑。
  “朕是天子,功与罪,将来的丹青不会少朕一笔,将来的罄竹也不会多添一画,朕早已习惯了,对恩宠之人加以赏赐,对罪恶之人施以极刑,朕在这个位置已经习惯了。魏赦,是朕错了,你勿怪。”
  他停了一停,在魏赦微微皱眉之际,又叹了一声,“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无论魏新亭做了何等对不住你们之事,你们都能够宽宏,而对朕,只一次便是_0_si_0_xing。你走吧。”
  魏赦道了声“告退”,转身朝外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寿春宫,武烈帝也没等到那一个回头,他的双臂都撑住了桌案,眼中掠过难以隐藏的寂寞和讥嘲。
  他在魏家养了十八年,魏新亭待他如何,武烈帝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自己每每敲打魏新亭,只怕,不会有魏赦今日。魏赦年少气盛,于白鹭书院恃才放旷,他怕他养歪了,将心腹太子少师以贬官的名义调到了江宁,教授魏赦文道。可惜最后还是长歪了,变成了全江宁最大的混子。
  他听说以后,也是痛心疾首。
  那时魏赦仍然唤着魏新亭爹,他知后虽是妒忌,却也能够体谅。而如今呢,魏赦早知道魏新亭做下的种种恶心不耻之事,又令他的母亲含恨而亡,他也仍能够坦然地接受魏新亭,而对自己依旧嗤之以鼻、恨之入骨么?
  武烈帝闭上了眼。寿春宫仿佛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光照之物,坍陷入了整团暗无天日的黢黑地狱。
  ……
  魏赦已迈出了宫闱。
  于宫门处所停的马车旁,却见到了太子朱又征。
  魏赦并没丝毫避讳,径直应了上去,“太子殿下。”
  朱又征莫非是投壶输了,又相处了别的挽回尊面的法子?魏赦心头掠过了这般的猜测。
  “魏赦,孤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他欲借一步说话,不愿让身旁的阉人和守备宫墙的禁卫军听见,魏赦看穿了他的心思,从善如流,随他走到了旁处停下。
  此处人烟僻静,而无车马喧嚣。朱又征负手转面,看向魏赦。
  “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他看见了魏赦手中握着的那本手札,眉头微皱。
  魏赦笑道:“反正不是废黜的事。”
  “你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孤已可以置你于死地。”
  魏赦道:“对不住,魏赦是草莽之人,嘴上没把门的习惯了,不小心戳中了太子殿下的痛点。”他顿了顿,又笑道,“还有一句逆耳忠言说给你听,陛下绝无易储之心,殿下如果想要继续这么手握权柄地风光下去,还是不要事事顶撞陛下,不如回家生个皇太孙来得实在,父凭子贵。”
  “你……”
  朱又征算领教过魏赦的毒舌,再度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魏赦走出了数步之远以后,朱又征却没忍住,他亦追出数步,“魏赦,你想离开神京么?孤可以助你。”
  魏赦脚步一停。
  他转身,笑道:“刚说了让你不要违抗陛下,怎么就是听不进呢。好意心领了,我自有我的处事办法。”
  “不过,”他话锋一转,“殿下竟肯出手相助,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知殿下怎么突然又改变了心意。”
  朱又征皱眉,“你不恨孤,孤亦不恨你。”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聪明人知道点到即止之下埋藏的深意。魏赦品了品,笑道:“谢殿下豁达了,不过你我之间不适合肉麻兮兮的,起鸡皮疙瘩!在下告辞了。”
  他转头,消失在了茂林修竹深处不见踪迹。
  而朱又征还停在原地,半晌过后,阉人轻点着脚尖过来回话,看了一眼朱又征,小心地道:“殿下,南边有回复了。”不待朱又征怔忪着回头,阉人道,“奴婢打听到,当时魏家二老将三小姐宜然下嫁一个主簿之时,三小姐确实有了身孕,嫁过去之后没有多久,腹中便现出了端倪。那周家觉得颜面无光,托大夫隐瞒了此事,但奴婢打听了出来,那孩儿确实是比宜然小姐出嫁还要早一个月坐在了腹中。”
  阉人的话极轻,朱又征脑中却如过了一道闪电,随之炸雷轰地一声,彻底惊醒了朱又征。
  “你所言可是事实?”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殿下。”
  “是孤的孩儿。”朱又征一时怔怔地道。
  那个深夜,他要了魏三的清白,便将她送还了魏府。事后虽对魏三有过迷惘和留恋,对此心有不舍,也曾有过几分动摇,想将她纳入东宫。可终究理智战胜了仅有的那一丝情感,朱又征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那样做。
  后来随着魏赦为魏修吾提亲离开江宁,朱又征也后脚结束了南巡,开始着手布置追杀。
  空闲之时,也曾隐隐约约听人提过,在他走后不久,魏宜然在魏新亭和孟春锦的安排之下,匆促地嫁给了一个江宁府的区区主簿。魏家食邑万户,女儿如此,可谓下嫁之中的下嫁,不少人都暗暗有猜测,要不是这个周姓主簿乃是经天纬地之才,魏知州大人慧眼如炬一眼相中了这么个好女婿,那么便是魏家的三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但此后,朱又征对此再无留意。是他不要的魏三,她今后投奔谁,也与他无关了。
  时隔半年,竟又有人在自己跟前提到了魏宜然。若真是那一次,算一算,他的孩儿也快要出世了!
  朱又征道:“孤要去见她,将她接回来。”
  “太子!万万不可!”阉人吓了一跳,忙拉住了朱又征的胳膊,太子一记冷目横过来,吓得阉人急忙撒手,嘴里直呼道,“殿下三思啊,无论宜然小姐腹中孩儿是谁的,她都已是周魏氏,与殿下无关!那孩儿纵然生下来,也是姓周,就算殿下要认回他——”
  那阉人顿了一下,知道此话不当说,但为了劝服太子殿下,也只好说了出来,“便犹如陛下要认回魏公子,连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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