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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分卷阅读8

沉默的同她慢慢走。
  “你若无事,便随我一道走一趟吧,”司药向她示意手上的药罐,轻叹道:“宁太妃病了,这几日咳得厉害,今晚点了药膳用,我一个人倒也无趣,你便陪我走一遭去。”
  宁太妃是先帝留下的妃嫔之一,膝下只有一女,素来是温和的性子,只留在宫中礼佛,很少出门。
  锦书虽不曾见过她,却也是听人提过的,轻轻应了一声,沉默着跟在司药身后。
  她为自己不小心戳到司药的伤心事而感到歉意,司药自己却毫不在意,笑着将话题岔到了宫中新近传出的趣事来,径自笑的开怀,锦书时不时的跟着说两句,一路下来,气氛倒也和畅起来。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宁太妃独居的福安宫,许是因为今日七夕,众人自在些的关系,四下里一片寂寂,只有清越的鸟鸣声,时不时响起。
  宁太妃崇信佛教,素日里皆是闭门专心礼佛,连福安宫周遭也建成观音菩萨座前的莲池模样,极为清雅,佛意十足。
  夏日里本是炎热,极为难捱,锦书靠近此处之后,却觉水汽袭人,清凉舒适。
  司药走在前头,率先脱了绣鞋,端着药罐,赤脚迈上玉阶。
  佛经中讲,泥土是污秽之物,不得沾染于净土,是以才有此般举止。
  锦书头一遭到福安宫来,难免不知其中规矩,未敢出声去问,只同司药一般脱去绣鞋,赤脚跟了过去。
  今日是七夕,《黄帝内经》中说:“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则是将七夕作为女子寿数的一个轮回,是以这日本朝的女子皆不着袜,只赤足穿鞋,寓意直触天地精气,重开轮回。
  虽是夏日,玉阶上却仍有些凉,锦书一脚踩上去,不觉微微缩了缩脚趾,又过一会儿,才觉得适应起来。
  二人无言的拐过长廊,司药停下来,低声道:“老太妃不喜喧闹,若无吩咐,宫中人几乎不会现身,你在此等一会儿,我去去便来。”
  锦书低声应一声是,便留在原地,静候司药送完药膳,与她一道回去。
  进宫之后,因着面上这双梨涡的缘故,她极少四处走动,素日也只埋头于药房,堪称足不出户,现下这般出来走走,也觉周遭宫阙富丽堂皇,金玉生辉,不负天家声威。
  左右四下里无人,司药一时半刻也回不来,锦书难得的大了胆子,往走廊的尾端去,拨开花树的叶子,细看不远处的莲池。
  夜色微深,月色却明朗,洒在莲池之中,衬的一片皎洁,伴着周遭粉色的莲花,当真明洁雅致。
  锦书不觉笑了,却瞧见莲池中似有游鱼冒头,只是距离有些远,月光将莲池映照的波光粼粼,看的有些不清楚。
  下意识的,她扶住栏杆,微微仰起头,往前凑了一凑。
  只这一凑,她心便凉了半截。
  不是那鱼生的难看,而是借着仰头的功夫,她瞧见了绘在廊柱上的凤凰纹路。
  凤凰,历来是皇后与皇太后等嫡系皇族可用的纹路,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太妃的宫殿中。
  换言之,此地……根本就不是福安宫。
  ——她被算计了。
  进宫之后,锦书过得太谨慎,以至于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宫中许多地方,都只是在别人嘴中听过几回。
  她只知道宁太妃喜欢礼佛,福安宫周遭有莲池,却也不曾亲眼见过。
  至于福安宫所处的位置,锦书也知道个大概,可司药挑的是小路,有说有笑的说着话,自然分了她的心。
  她一个进宫几月、很少出门的人,根本察觉不出二人走到了别处去。
  加上司药先入为主的说,她是要往福安宫送药膳的,所以锦书见了莲池之后,下意识的以为这里就是福安宫。
  立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锦书猛地反应过来。
  ——赶快走!
  宫中崇尚佛学,可真的将寝宫建成这模样的,也只有宁太妃一人。
  这也是锦书这样谨慎的人,会粗心大意,掉进陷阱的原因。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的宫阙,也是这样的制式。
  圣上登基之后,为了缅怀生母而建的怀安宫!
  锦书叫自己冷静下来,一颗心却跳的像是即将冲出胸口一样,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是圣上为先太后所建宫阙,本就是为了缅怀已逝之人,难怪见不到侍奉的人!
  一个宫人贸然跑到先太后的怀安宫里,本就是大不敬,更不必说,之前在司药暗示之下,她跟着脱了绣鞋,光着脚走了进来!
  若是被人发现,再加上她这幅有些肖似徐妃的相貌,随即便是倾家之祸!
  现在想想,司药恐怕是崔尚宫的人。
  怨不得,之前的月菊能在刘尚宫掌管之下那样安泰,原来如此!
  锦书头脑转的飞快,脚下步子也迈的飞快,却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目。
  司药引她过来之后,必然是要将她自己摘出去的,既然如此,在司药远离此地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锦书从没有像这刻一样,感激自己那一瞬间升起的好奇心。
  若非如此,她就真的没有半分活路了。
  ——离开这里,立即!


第8章 圣上
  锦书记性很好,绕过走廊,转了一圈儿之后,便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可是,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只过去一看,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司药的绣鞋不见了,应是被她从别处绕回来,穿走了。
  可是,她的绣鞋…也不见了。
  像是有人在心里敲鼓,鼓点越来越急,催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锦书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误,却也不得不耽误。
  宫人们的绣鞋上都留有印记,只消细验,便能知晓究竟是谁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绣鞋却在怀安宫里找出来,一样是死路一条。
  心慌的厉害,头脑却出奇的冷静下来,锦书顾不得一侧的石子路硌人,赤脚将可能藏匿绣鞋的地方看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正心急如焚时,却忽的反应过来。
  此地莲池环绕,若是藏东西,有什么会比直接扔进水里,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住落泪的冲动,在岸边看了一圈儿,没过多久,便在一丛莲叶露出的空隙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无济于事。
  锦书会水,却也不能过去捡。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沾水即透,虽是晚间,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没法儿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那滋味委实太难受了。
  锦书素来刚强,到了此刻,却也忍不住有了几分泪意,既怨,又恨,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助与绝望。
  瘫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头垂泪,暗自心伤,却听不远处莲池有水声传来,有人淡淡道:“天又没塌,哭什么。”
  锦书在此处转了几圈,也不曾注意到有别人在,骤然听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觉吓了一跳。
  伸手擦了泪,她顺着声音,望向那艘停在莲池中的乌篷船。
  夜色深深,虽有月色,却也依旧带着乌蒙蒙的昏暗,看不清晰。
  她满心绝望之中,忽的闪现一丝微光,夜色中摇曳起来,将熄未熄。
  乌篷船上的那人却也不再言语,四下只有低低的鸣虫声不时的响起,二人隔着一池清水,几株花树,一时间寂寂无言。
  一个浪头打过来,锦书心中升起的那丝微光,瞬间消失无踪。
  鼻子一酸,她眼泪隐隐将要流出,余光却瞥见那乌篷船晃了晃,那人坐到船头去,背着光,目光在她面上细看。
  她在家的时候,凡事便要做的细致,进了宫也是一样,一丝不苟之中,叫人挑不出瑕疵。
  今日遇到这事,却是将她平稳的心绪全然打乱了,整个人都隐约带着几分颓然。
  鬓发微乱,朱钗下倾,春水迷离的眼眸含着泪,像是枝头将落未落的桃花。
  隔着朦胧月色望过去,面容皎皎,当真动人。
  他静静看她一会儿,似乎笑了一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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