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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分卷阅读16

皇帝心中所想,口中“唷”了一声。
  皇帝抬眸看他,他赔笑道:“皇上,这事不巧。前两日教坊刚来回了话,说近来猛地冷了,教坊里数人都染了风寒,一时怕是不敢让人进宫,免得把病气过到宫里。”
  皇帝眉心皱起,显得颇有几分烦乱。
  樊应德又在他开口前堆起笑,续说:“要不下奴请夏宣仪来弹一曲?教坊的琵琶哪里比得上宣仪娘子呢,况且她今日刚行晋封,迟些时候原也要来谢恩,怎么都要走这一趟。”
  樊应德有把握,这番话决计说到了皇上心坎儿里。皇上因为那层姐夫与妻妹的关系想与夏宣仪亲近又不好亲近,他们当下人的自要动动嘴皮子功夫,把他“劝”过去。
  言罢他静等一会儿,却见皇帝摇了头。
  樊应德微滞,又听皇帝道:“朕去朝露轩一趟。”
  “……”樊应德哑然,皇帝未有察觉,起身便往外走。他忙跟上,打手势示意外殿的宦官去备步辇,心里暗暗揶揄,适才应该和那俩小子打个赌才是,现在钱都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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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夏云姒在昭妃的皎月殿里好生接受了一番众人的道贺,好不容易回到朝露轩,晋位的旨意已然传遍,阖宫宫人也喜滋滋地贺她。
  她笑笑,边进屋边吩咐莺时赏银钱下去,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刚落座,见含玉打了帘进来奉茶。
  含玉将她放到她手边,颔首深福:“奴婢恭贺娘子晋位之喜,娘子喝口茶。”
  “快起来。”夏云姒忙伸手搀她,笑道,“同喜。你再晋一例便也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又年长我几岁,大可不必这样客气。”又说,“我不是教人传了话,让你好好歇着?原也不必你来伺候我。”
  含玉摇摇头:“奴婢愿意侍奉娘子。”
  刚说完,就见小禄子疾步进屋。
  小禄子一躬身:“娘子,御前来人传话,说皇上往这边来了。”
  夏云姒一怔神的工夫,正执意要在侧服侍的含玉已知趣地一福:“奴婢先行告退。”没有半分要借此在皇帝面前多露脸的意思。
  夏云姒点点头,起身向外迎去,准备接驾。
  行至院门口时,皇帝刚好到了。她屈膝福身,他伸手一扶:“别多礼了。”
  她抬眼,和上次一样笑吟吟的:“姐夫又来听琵琶?”
  他忽而心慌,脱口而出:“不听琵琶……”说着噎住,不知自己哪来的话。
  哑一哑声,又只好顺着说下去:“腊八粥可还有么?”
  她明眸中一瞬怔忪,似乎对他为此过来一趟很是意外,又含起三分歉意:“没有了呢……”转而又说,“不过做来也容易,臣妾可以现在去将它熬上,约莫晌午时就可吃了,姐夫可愿等上一等?”
  皇帝不假思索:“好。”
  夏云姒复又自言自语地呢喃:“可姐夫不想听琵琶……也不好空耗时间。”说着看向樊应德,突发奇想似的道,“劳樊公公着人跑一趟,为皇上取些奏章来?便不会耽误国事了。”
  樊应德看向皇帝,静等吩咐。
  皇帝欣然摆手:“去吧。”
  樊应德一躬身,当即示意两个小宦官去了。
  啧,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行事的可不多——有谁敢为了一道粥开口让皇帝等?多是说熬好后送去紫宸殿;又有几个敢讲皇帝陪着自己是‘空耗时间’,还敢理所当然地开口要皇帝看折子?
  她偏敢说,还能让皇帝不恼。
  这是最厉害的。
  樊应德的慨叹尚未过去,又见她一把抓住皇帝的手。
  他心下一惊,但见夏宣仪眉开眼笑,语气尽是小姑娘的欢快:“对了!还有一事,臣妾迟迟拿不定主意,姐夫正好来了,帮臣妾瞧瞧?”


第14章 谋心
  每个御前宫人都屏住了呼吸,九五之尊却不见恼意,轻哂点头:“好。”便跟着夏云姒进了院门。
  夏云姒脚下轻快,一路将他拉进内室才又扭头说了声:“姐夫坐。”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去了衣柜前,皇帝笑笑,径自去罗汉床边坐下等她。
  夏云姒打开衣柜门翻找着,片刻工夫,将两块料子从衣柜里取了出来。
  走到罗汉床前,她将两块料子都放在榻桌上:“快过年了,臣妾想亲手给宁沅做身新衣。姐夫瞧是白缎子上衣配淡金缎下裳好,还是淡金缎上衣配白缎子下裳好?”
  皇帝饶有兴味地拿起两块料子展开看看,认真想了思量了会儿,道:“上白下金好,反过来头重脚轻了。”
  “那好。”夏云姒点头,吁一口气,又思忖着笑说,“大概还能剩一些,回头给姐夫绣个香囊。”
  贺玄时嗤地笑了,眉宇挑起,口吻促狭:“同是过年,宁沅是做身新衣服,朕就只有个香囊?”
  “姐夫怎么和小孩子争东西!”她诧异地盯着他,转而也扑哧一声,又恳切解释,“这是入冬时送来的贡缎,臣妾原都没有,这两块还是从昭仪姐姐那儿求来的,给姐夫做衣服肯定不够用呢。”
  贺玄时下意识地便开口说:“这贡缎在尚服局还有,不够用让他们给你送来。”
  夏云姒黛眉微蹙:“姐夫非要让臣妾再动手多做一身么?臣妾针线功夫慢,宁沅这一套能不能赶出来都说不好。”
  “不用你给朕做。”他又笑一声,“过年宫宴多,你自己添几身新衣。”说着抿一口茶,“但那腊八粥你今日要给朕做出来。”
  夏云姒呀了一声,轻拍额头:“险些忘了,臣妾这就去熬上,姐夫稍候。”
  继而一福,便向外退去。
  推门而出,她迎着寒风长声舒下一口气。
  她亦亲亦梳、亦远亦近,皆是为让他莫太轻易得手。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卧房,先前来听琵琶他都不过是在院子里坐坐,连堂屋都不曾进过;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拉住他的手,先前二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她见礼时他会扶她一把。
  唯有这样,她才能润物细无声地一点点卸掉姐夫与妻妹之间的顾虑;
  唯有这样,他才能在得到她之后更将她放在心里。
  人总是这样“犯贱”,觉得难以得到的更好、若即若离的更美。
  姐姐就是太顺着他了。
  走向后院的小厨房,她吩咐莺时:“你回皇上身边伺候着,别出什么岔子。我去去就来。”
  她事先料到他这两日大概还会想再尝尝那腊八粥,各样米和豆子都早已按量备好,只消入锅熬上即可。熬制过程也不必她亲自看着,自有宫人会盯火候。
  她实则连往厨房走这一趟都不必,非走一遭,不过是想显得自己用心。
  只是“显得用心”罢了。姐姐当年才真是一颗心都用在了他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他,可偏偏负也就负了,倒不如善做表面功夫的人过得顺心如意。
  是以不过小半刻工夫,夏云姒便折回了房中,先前遣出去的御前宫人也已经奏章取了回来,贺玄时盘膝坐在罗汉床的榻桌前读着。
  夏云姒回到房门口时一抬眼便止了脚步,静静地打量起了他。
  他很快有所察觉,抬起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她抿唇一笑,复又继续向屋里走去:“臣妾小时候就常听姐姐夸赞姐夫容貌英俊,如若画中仙、书中侠。那时也不太懂姐姐是什么意思,现下越看越觉真是如此。”
  这话倒不是虚的,每一个字都不虚。
  贺玄时笑了声:“你词倒多。”
  “是姐姐说的呀!”夏云姒边说边在榻桌对面坐下,以手支颐,歪着头继续看他。
  他也不恼,似笑非笑地继续看奏章。只是看了会儿就被她盯得看不下去了,抬起头道:“你是不是闲得无聊?”
  “是。”她实实在在地一点头,百无聊赖地望向旁边的窗,幽幽一叹,“唉!姐姐性子真是好,听闻她从前就总陪着姐夫看折子,也不知是怎么坐得住的。”
  她生得妩媚娇俏,这副小女儿愁苦抱怨的姿态古灵精怪。贺玄时看着她,衔笑想了想,微微凝神:“你姐姐会帮朕读折子。”
  夏云姒讪讪地垂下头:“那臣妾是不成了。”
  贺玄时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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