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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分卷阅读19

的……”
  “不、不可能的。”
  青雀一下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颤声道:“夫人明鉴,二十多日前,您将这信交给奴婢,奴婢便照规矩给了印六儿,绝不敢拖延半日!若、若印六儿还跟往常一样,这信早该送出去了……”
  印六儿……
  这名字很生。
  陆锦惜是看过府里下人名册的,并不记得有这名儿。想来,该是个外面收钱给人办事的。
  她垂了眼帘,看了青雀一眼:“我知道不是你。我倒霉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起来吧。”
  叫青雀进来,不过是因陆锦惜猜到是她,套上几句话。
  虽不多,可已经足够她弄明白这件事的问题出在哪里。
  “亏得今日是婶婶撞见,胳膊肘到底向我拐。若是被旁人截了,不死也能脱层皮!”
  陆锦惜眼底凛冽,笼了薄霜,声音渐渐发冷。
  “不是你的问题,便是印六儿那边出了差错。回头你找人,给我好生寻个由头,问他一问!我倒要看看,这办的是什么差事!”
  青雀刚起了身,又是忐忑,又是惶然:“如今已被长公主撞破,夫人您……”
  “此事本就是我糊涂。今日被婶婶一通教训,便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幡然醒悟,当然得推成长公主的功劳。
  她重新拿了那信笺来看,声音渐渐低沉:“去把剩下的拿过来吧,今儿……一道都烧掉。”
  “夫人……”
  青雀诧异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这几个月来,她的日子,都在提心吊胆里过。
  哪个大丫鬟愿意帮自家夫人传递私信,帮着她私相授受?回头被人发现,头一个倒霉的便是她们。
  她是心软,到底架不住陆氏几番哀求,这才不得已,找了外面那个信得过、且有求于夫人的小混混印六儿,帮忙送信。
  如今陆锦惜这意思竟然是……
  要放弃了?
  一时间,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感动,即便是青雀向来稳重,也面上复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生怕陆锦惜反悔一样,忙道:“奴婢这便去,这便去!”
  说完便退出了这屋,进了对面那屋。
  那是陆锦惜平时休息的屋子。
  想来,有点私密的东西,都藏在那边了吧?
  陆锦惜坐在椅子上,回想起青雀那表情,竟觉得有些好笑,可一回想,又尽是心酸。
  陆氏的信上写“每每翻而阅之”,证明宋知言送来的信,她反反复复看过多次,并有极大的可能保存了下来。
  可她不知道在哪里。
  陆锦惜穿来之后,大部分时间在病中,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伺候,并不敢四处翻箱倒柜探寻原身的秘密。
  现如今要找这些信,自然只能找个借口,让熟知的青雀去寻了。
  “烧”,便是借口;叫青雀去取,则是一“诈”。
  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没一会儿,青雀便捧回来一只不大的紫檀匣子,轻轻搁在了陆锦惜身边的方几上。
  “奴婢没敢动过,都是您平日里自己放的,都在里面了。”
  匣子一打开,里头便是一层一层的信笺。
  不同于陆氏用的青白笺,这匣子里多是泥金的冷金笺,上头的字迹也可谓是颜筋柳骨,自有一股沉稳规整之气。
  这些,便该是宋知言的信和字了。
  陆锦惜拿起来,从头到尾,一封一封地瞧了一遍。
  青雀只当她是烧之前,想要缅怀一遍,就站在一旁不敢催促,只是时刻注意着。
  陆锦惜浏览的速度很快。
  凭着这宋知言信中的只言片语,她竟然也拼凑出了一个囫囵的故事。
  原来陆宋两家乃世交,陆氏与宋知言更是打小认识。
  二人一道长大,青梅竹马。
  到得那情窦初开年纪,便私定了终身。
  没想到,十一年前,新登基没两年的庆安帝,一纸诏书,拆散了他们,让陆锦惜嫁给薛况。
  他们不是没想过反抗。
  加之薛况从边关带回来一个五岁大妾生子,他们以为可以改变。可陆老大人去求了,庆安帝依旧铁石心肠,旨意照旧。
  陆氏还是嫁了。
  嫁了人,便了断了与宋知言的昔日情,想与薛况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她渐渐对薛况上了心,薛况却对她无意。
  一腔真情错付,连半个温暖的眼神都换不回。
  陆氏的人生,到这里便已十分灰暗。
  待得薛况战死沙场的消息一传来,便算是彻底没了光,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
  她如槁木一般,活在世上,浑浑噩噩。
  直到,一年前她去大昭寺上香,重逢了宋知言。
  彼时的宋知言,已有妻子,可也是父母之命,到底不是他心中所愿。
  昔日青梅竹马,两人只远远这么看了一眼,回去后便辗转反侧。
  不久后,就有宋知言的一封信,经难历险,到了陆氏这里。
  旧情于是复燃。
  宋知言愿为陆氏休妻,以正妻之礼,重新迎她进门,多番表白心迹。试问谁的感情,能持续十多年不改变?
  陆氏亦为其所感,无法放下,渐渐挣扎。
  ……
  看到这里,陆锦惜已是心底一声长叹。
  她一面觉得陆氏可怜。
  青梅竹马被拆散,嫁的丈夫与她貌合神离,守寡后再遇竹马,却已物是人非。
  可另一面,又觉得陆氏行为甚是不妥。
  能大胆遵从心意,追求感情,本没什么大错。可与她私相往来的,是一个有妇之夫。
  他的妻子,是一个与她一般可怜的女人。
  “哗……”
  信笺纸翻动的声音,一如陆锦惜飘荡的心绪。
  她很复杂。
  这已经是最后一封冷金笺了,内容恰好是要陆氏给他一个答复,正好能跟今日永宁长公主给的信对上。
  她拿了起来,便准备先烧掉,再回头寻处理之法。
  可没想到,就在她把这冷金笺拿起后,底下竟然又露出一张略小的青白笺!
  秀雅的簪花小楷,字迹挺新。
  这不是?
  陆锦惜顿时一怔,错愕了片刻,才将之拿起,一看,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陆氏啊……
  这样可怜,又可爱的一个人,到底善良得让人心疼。
  “宋大人台鉴,复信后,辗转反侧,幽思难眠。”
  “妾之半生,坎坷零落。得遇大人,青梅竹马,幸甚之至。若彼时彼地,不敢违心。”
  “然大人贤妻在侧,无过无错,事大人至亲至爱。”
  “尊夫人之今日,犹妾之昔日。”
  “妾不愿为挚爱之人辜负,有何颜面,夺他人所爱重?”
  “水月镜花,不必久望。”
  “数月以来,承蒙错爱。”
  “妾青灯古佛,愿祈大人安平。”
  “陆氏亲笔。”
  从“伯羡爱鉴”,到“宋大人台鉴”;从“锦惜亲笔”,到“陆氏亲笔”,这等的转变,中间又藏着一个女子,多少年以来的辛酸和苦楚?
  宋知言,该是她真正的良人。
  可她几经挣扎犹豫,心里即便再想与他在一起,也无法放任自己伤害另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女人。
  陆锦惜读完这短短的几行字,心底竟有几分钝钝的疼痛,到底还是佩服她的……
  “夫人,您……没事吧?”
  许是看她表情不对,一旁的青雀又悬了一颗心起来。
  陆锦惜摇了摇头,指腹摸索着这一封墨迹尚新的信,另一手却是厚厚的一沓冷金笺。
  她看了一眼,随手将之投入了炭盆。
  笺纸遇火,霎时燃了。
  不一会儿,便成了一片灰烬。
  陆锦惜没看一眼,只将自己手中仅剩的那一封青白笺,装入了信封,递给青雀:“这封信,你最后送一次。叫那个印六儿当心着,再要出事,我保管叫了人去扒他皮!”
  青雀差点就惊得咬了舌头。
  不是说好了到此为止的吗?怎么又——
  “最后一次。”
  陆锦惜叹了口气,示意她上来接信。
  “你若不放心,可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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