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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分卷阅读63


  一者乃是今日跟着永宁长公主车驾来的将军府马车,一者是陆九龄今日乘着来的,自是陆府的马车。
  几个小的已经将陆九龄扶上了马车。
  青雀和白鹭本要往将军府马车上去,谁料一抬眼,竟见她从道边走过来,身边还是顾觉非!
  白鹭立刻瞪圆了眼睛。
  青雀也是微微发怔。
  倒是陆锦惜与顾觉非都是一脸的坦荡与自然,仿佛半点都不觉得一个寡妇与大龄未婚青年站在一起有哪里不对劲。
  太阳还没下山。
  这光天化日的,能通奸不成?
  陆锦惜人到了车边,看了这俩丫鬟一眼,便问:“父亲没事吧?”
  “没事。”白鹭反应了过来,忙回道,“只是微微有些上头,睡过去了。方才已经送进了车里,一会儿叫人送回去便可。”
  还说要跟她宴后再叙呢。
  不成想,半个酒鬼。
  陆锦惜无奈地摇头笑笑,也不问了,只道:“去取方手巾来吧。”
  手巾?
  白鹭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青雀眼一瞥,已瞧见了旁边顾觉非鹤氅上的痕迹,一时明白过来。
  她应了声,便去马车里取了一方雪白的手巾。
  陆锦惜伸手接了,也回看了顾觉非一眼,微有犹豫,只是到底还是递给了他:“家父人已经接到,有劳大公子相送了。”
  声音,如山软水温。
  她的眼神暖融融的,很礼貌也很克制,带着点小心,仿佛不确定自己带着点小心的行为,会不会冒犯他。
  那一刻,顾觉非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从头到尾,没有对他满身的狼藉,询问半句,末了也只借着一声“有劳”,递上一方手巾。
  自尊这种东西,其实脆弱得随时可以崩溃。
  他甚至觉得,若陆锦惜此刻望着他的眼神,锋利上一些,或者夹杂着一点别的东西,也许就能轻而易举,化作刀剑,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毫不设防。
  可是,她没有。
  自始至终,都是善意,温和,甚至体贴。
  其实,这一刻他比刚出门的时候,还要狼狈:因为差一点,就被这眼神所击溃。
  顾觉非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东西时,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也许是很镇定地笑了一下吧?
  “多谢夫人。”
  陆锦惜微微垂首,裣衽一礼,便道了声“告辞”。
  旁边的白鹭青雀虽看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看陆锦惜往马车这边走,便连忙上去扶着她,踩上矮凳。
  厚厚的帘子一掀,陆锦惜人便进去了。
  随后,将军府与陆府的马车,一前一后,都离开了太师府,顺着大门这一条路,消失在了长顺街的拐角。
  “陆锦惜……”
  站在原地的顾觉非念了一声,垂眸看看手中这一方雪白的手巾,竟觉得这一位将军夫人实在是很好很好的人。
  话虽不多,却轻松写意。
  即便没真的聊什么,却让他感觉自己与她意趣相投,或可成为挚交。
  舒心,舒坦。
  他唇边不由挂了一分笑意,迈步便想去找鬼手张聊聊今日刚结下的“梁子”,可还没等他走出去三步,脑海中便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
  等等……
  这个套路,是不是有点熟?
  他想想起了自己昔日待人时的周到,接物时的妥帖,周旋时的八面玲珑……
  人人都当他是朋友。
  这个风格……
  顾觉非眼角一跳。
  脚步顿住了,身子也僵硬了。
  心底,一时有些混乱,只觉隐隐有一股大不妙的感觉,从被他拿着的那一方手巾上,顺着他手指爬了上来……
  这一刻,落日的余晖,已彻底西沉,消失隐没。
  天边,再没有什么亮光。
  长道尽头,已经没有半点车影。
  将军府的马车,奔驰在夜幕笼罩的长道上,向着城东而去。
  车内安静极了。
  陆锦惜斜斜靠在沉香色金钱蟒大引枕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搭在花梨木小方几上,合着不知名的节拍,轻轻敲着。
  她微微眯着眼,脸上带着点奇怪而隐约的笑意。
  没有喝酒,却似微醺。
  心情,好极了。

☆、第037章 曾为暴君

  白鹭和青雀,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顾觉非的存在,对她们这两个普通的丫鬟来说,简直是天上的神明,可刚才就那么普普通通地站在她们眼前,身上还一片的狼藉。
  最重要的是……
  自家夫人竟然是跟顾大公子一起走过来的。
  他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的?
  在他们进去接陆大人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觉得顾大公子看自家夫人的眼神那么微妙?
  心里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只是她们一抬眼起来,瞧见陆锦惜此刻安然靠在引枕上的模样,又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心头颤抖,半句话不敢多问。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们垂下眼帘来,能看见的,便只有陆锦惜那搁在茶几上的手指,白皙极了,好似和着某种不知名的节拍,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陆府也在内城东,不过是另一个方向。
  将军府的马车,先是与将军府的一道,去了陆府门口。这个时候,陆锦惜便下来,着人将陆九龄送了进去。
  只是天色有些晚了。
  陆锦惜如今算是个出嫁的女儿,且对陆府暂时一无所知,便并没有进去,只留话说过两天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
  这之后,才重新回了马车上,一路回到将军府。
  说来也赶巧。
  她们的马车,前脚进了侧门,停在了门口那一片空地上,后脚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周围挂着几盏灯笼,陆锦惜刚扶着白鹭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便听见了这声音,回头看去。
  来的是匹高头大马,马背上是个身材颇高的男子。
  天晚了,光线比较昏暗。
  陆锦惜也不大看得清来人长什么模样,只瞧见了他蹬一双皂靴,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劲装,袖口很窄,利于行动。
  人一进来,看见前面的马车,他便勒了缰绳,喊了一声“吁”。
  周围伺候的小的们,认出他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帮着他把马牵住:“三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三奶奶回来的时候,还问您人哪里去了呢。小的们都不好回答……”
  三爷……
  薛况的弟弟,薛凛??
  也是长房几位嫡出的爷里,唯一还活着的那个?
  陆锦惜顿时就判断了出来。
  “三奶奶已经回来了?”
  薛凛人在马上,一面问着,一面翻身下马来。
  牵马的小的点着头:“回来了,只叫小的们在这里守着,怕您回来路上暗,叫给您点盏灯笼呢。”
  薛凛听了,面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
  因为他人下马,又有小的们打上灯笼去。
  于是,陆锦惜终于把他看了个清楚。
  一张脸,长得其实颇为严肃,看五官很英挺,鼻梁高直,剑眉朗朗。
  只是这一双眼睛,弱了几分气势。
  看上去凌厉不足,锋锐欠缺,藏着一点温和,隐隐透着股优柔寡断之感。
  尤其是这面上的神态……
  半点看不出像个武将。
  这一会儿,薛凛也已经看到了前面一些的陆锦惜,微微有些怔然,面上掠过了几分犹豫,一下想起什么来,变得有些腼腆。
  不过,他还是连忙走上前来,恭敬地给陆锦惜见礼。
  “见过二嫂。”
  陆锦惜是听说过他的。
  长房嫡出的三爷,才干似乎有些平庸,与他名字里这个“凛”字所表现出的锋锐气,是半点也不符合。
  眼下二十有六,勉强凭着家族的荫蔽,在京中谋了个差事。
  乃是嫡出三个兄弟里,最不出挑的。
  当然,出色的两个都死了。
  陆锦惜见对方行礼,再一看他神情,便大略判断出了这一位凛三爷的性格,但并没有下定论。
  她也略一欠身,话里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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